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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已是初冬,黎明時分,一陣一陣的風卷著寒意,掠過一望無際的平原,吹得枯草吱吱作響。
借著黎明的天光掃視這茫茫平原,一處突起的土堆就特別顯眼,它寬約十餘丈,高約丈餘,四周都是緩坡。站在它上邊,向西北望去,能看見黑乎乎的城牆,隻是相距大約有三四裏,雖看得見城牆,甚至能分辨出城牆頂部的垛口,卻看不見城上的情形;向東南望去,也就百餘步遠,能看見幾棵已經沒有葉子的老樹,光光的枝丫在這陣陣晨風中搖晃著,樹下是一個有十好幾戶的村落,而眼下,這小小的村落卻有為數不少的低矮的小草棚,把這村落團團圍住。
原野靜寂如死,一切都似乎在等待旭日東升,等待它用光芒驅散這無邊的寒意,等待陽光的溫暖把一切從靜寂中喚醒。
如果有人會注意的話,就會發現,有幾個黑影正在向那個不太高的土堆移動,幾束從他們肩上反射出的亮光,正撒向這無邊的靜寂。
這幾個黑影順著東南麵的緩坡走上了土堆,其中的一個黑影用沉穩的嗓音問道:“有動靜沒得?”
從這嗓音可以辨出,這是一個年輕人。
土堆上,看起來像是幾個枯草堆的物事,這時動起來了,其中一個站了起來,輕聲答道:“四哥,沒啥子動靜!”
“都這麼多天了,咋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呢?”那個沉穩的嗓音,好像是發問,又好像是自語。
“四哥,依兄弟看,趙屠夫這老狗怕是要當縮頭烏龜了!”站起來的那人說道。
“國棟,你帶這幾個值夜的兄弟回去,喝點熱水,吃點東西,趕快睡一覺!”
“好嘞,四哥!這鬼天氣,晚上呆這上邊,簡直要冷死人了!”他一邊說,一邊向另外的幾個已經站起來了的草堆揮了揮手,說道,“兄弟們,我們走!”
他姓梁,名叫國棟,是保路軍郝雲峰部的左營統領。他叫的四哥,就是郝雲峰。
看他們往土堆下走,郝雲峰就對跟他一起上土堆的幾個人說道:“先貴,你帶兄弟們在這裏守著,有啥子動靜,就趕快叫兄弟下來說一聲!”
“要得,四哥!”被叫著先貴的答道。他姓趙,是郝雲峰的右營統領。
郝雲峰在趙先貴肩上拍了一下,說道:“好,我就先回去了!”
趙先貴就笑道:“四哥慢走,兄弟們不送!”
郝雲峰也笑了一下,就轉身下土堆去了。
這時天已經亮開了,小村落和周圍的草棚都有人在活動了,這些人肩上都挎著一支步槍,不過他們不把挎的家夥叫步槍,而是叫快槍。
郝雲峰跟他們一樣,也挎著一支快槍,不同就是他從左肩到右脅還挎了一支盒子炮。
郝雲峰一邊走一邊想,趙屠夫這老狗,你到底要整那一招?
他在心裏罵的這趙屠夫是誰呢?是趙爾豐。
話說自農曆辛亥年五月因清朝政府的“鐵路國有”政策導致巴蜀動蕩後,清政府的責任內閣為穩定巴蜀,把著名的鐵腕人物川滇邊務大臣兼駐藏大臣趙爾豐調到成都任四川總督。趙爾豐在深入了解川省情況後,決定采取懷柔安川的政策,但內閣不但駁回了他的奏折,而且下諭令,對趙嚴厲申斥,趙爾豐萬般無奈,隻好動用自己的鐵腕,在七月十五早晨逮捕了保路會的首領蒲殿俊、羅綸等人,並下令解散川省各地的保路會。不想,他的這一處置,引發了成都民眾大規模的請願運動,並導致了死傷數十人的“成都血案”,也就把以抗議為主要方式的川省保路運動導向了武裝對抗。
七月十六,由川省同盟會組織的會黨武裝從四麵八方湧向成都,開始了對成都的圍攻。
此後,反清起義迅速席卷全川,川省局勢完全失控。
趙爾豐坐鎮成都,指揮四川提督奎煥全力剿殺保路軍,並請求朝廷派兵入川助剿,但清廷隻派鐵路督辦大臣端方率鄂省新軍一協入川。
但鄂省一協新軍入川,頓使鄂省兵力空虛,終為革命黨所趁,爆發了新軍武昌起義,並成立了革命軍政府,通電全國,宣布鄂省脫離清朝政府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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