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於聽了這話,不免有些驚奇,略一想,又搖著頭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或許這隻龜本就與紅龜相似卻並不同屬。我見過海中巨龜,長到比玳瑁還大出許多,也不過五六年而已。”
安然士“哼”了一聲,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便俯身在池水裏洗洗手,然後在池邊一個小桶裏抓出一條小魚苗,捏著它湊到那隻伏在石龜脖子上的小白龜嘴前。隻見那通體透白的小龜先慢慢伸出頭來,在小魚附近懸停片刻,似乎是在聞氣味,眼睛還轉了幾下,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叼了魚又縮回頭去。安然士趁它吞魚時,小心翼翼的將它拿起來捧到手上,又湊到琮於麵前,說:“請道兄仔細看看。”
琮於這才有機會湊到眼前看那白龜。這龜周身潔白,玲瓏剔透,龜蓋與手掌差不多大,龜形近圓。安然士見他看的認真,得意的一笑,又用另一隻手拿住龜蓋,翻過來讓他看腹底。隻見腹底的橫豎紋線將甲殼分成了十二塊。
“這腹底十二區,正應著十二地支。”安然士手指著龜肚說。那白龜看來平時被寵慣了,仰麵一會,就四爪亂舞。安然士趕緊將它翻過來又托在手上,眉飛色舞的道:“道兄號稱‘究解世事真相’,你可以再仔細看看這龜背,看上麵有什麼。”
琮於仔細看去,隻見龜蓋上的分塊紋路,與伏羲八卦的圖形驚人一致。中央共分五塊,往外一圈又分八塊,最外圍共分二十四塊。琮於點點頭,道:“若按你的意思,那這龜背上就更有玄機了:中央五區乃金木水火土五行,周圍八區是正應著乾、艮、震、巽、坎、離、坤、兌八卦。”琮於看了看正在用意外的眼光打量自己的安然士,淡淡的說:“可惜,龜蓋外圍一圈是二十四塊,不是十塊,不然就可以上應天幹,下應地支了。如今這二十四塊,好吧,那就應24節氣吧。”
安然士本來對琮於能說出龜背的象征意義很意外,再聽他後麵這話,又不服氣起來:“道兄這話是暗含諷刺,說我牽強附會。”
“傳說伏羲定都淮陽,在蔡水中捉得一隻白龜,並根據天地變化取象龜圖,繪出了八卦---------可惜那是傳說。曆代關於白龜的記載大都是筆記文人的想像,沒有誰真正見過實物,如今親眼見到,不管這隻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那種白龜,總算是補了我遊曆之缺,已經很幸運了。”
“嘿嘿,我看出來了,道兄你是不信這世間有神奇,那好,你再看看這裏,看能不能再有什麼發現。”觀主說完,指向白龜背上一個地方。
琮於照他指的位置看去,隻見白龜甲殼偏左處有一行黑色的汙跡,再湊近仔細看------不是汙跡,似乎是人為的刻痕,隻不過年月長久,長過青苔又幹掉,變得像是汙跡,與龜甲上本來的紋線混在一起,不容易分辨出來。這刻痕斷斷續續,但總體來看橫豎有序,分明是一行小字,應該是刻上去後,龜甲又慢慢長大了許多,才使那些筆畫“斷裂”開來。這麼想之後,琮於便開始將這些刻痕往文字上去想,按著這些筆畫的走勢,將那行字慢慢念了出來:“永樂八年蘇州韓文士放生。”
觀主得意的點點頭,不等琮於算,自己先說出來了:“永樂八年,到如今已有八九十年了。道兄怎麼看?”
“既然有兩百多年的龜,那這個長到八九十年的並不算--------”
“我就知道道兄這麼說。”安然士打斷了琮於的話,得意的笑了笑:“你再看看它前腿上!”
琮於便又仔細看白龜的左前腿,隻見那條腿靠近爪子處也有小字------要是沒有提示,也隻會當成汙跡色斑不留意了。那是用類似紋身的方法紋上去的兩排極小的字。琮於趕緊卸下背箱,從箱子外麵掛著的一串零碎物件裏扯下一枚凸鏡,放在眼前仔細去看那些小字,隻見寫著:“天佑吳州,災消厄匿。永元二年吳州趙石元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