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父親也是說了,他年已半百,再無續室之心。而你我如今又是年紀極小,且林氏一脈嫡親凋敝零落,短了姊兄弟扶持。事故去了神京上有外祖舅舅舅母,旁有姊妹能依傍,可免了父親顧盼。”一稚嫩嬌音穿過層疊紫藤花簾而出。
“你我如若都去了京中,這豈不是將父親大人獨自拋在了淮揚,先不說身為女兒不能承歡膝下,單就神京距揚州城是舟行千裏,就你我此後身寄他人簷下,那真能免了父親的顧盼之憂?”另一同樣稚嫩的女孩兒聲線緊接著響起“非是我背後嚼舌親長,隻是親疏遠近的以己度人,唔……
若是我們家來了個借居的姊妹,在我心裏那人自然是要排在父親和姊姊之後。說不得言語行動間就會帶出個點滴,進而就讓那人不覺間受了委屈呢。”
“可,外祖前已經遣了男女船隻來接,被父親以你我身體有恙給回了。這一次外祖家又誠心來接,且聽父親言及為護你我周全,此一次父親還許了你我那個先生個方便。”隱了三分淚意,先前那個稚嫩嬌音顫微微收了話尾。
眼角掃到紫藤花簾後方才就隱約閃動的人影“姊姊,說來去神京卻也是有一項求不得的益處。”林琦玉側身檔了麵前小女孩的視線“外祖家累世積貴,想來對神京中名醫肯定是所知甚詳,更說不得是能延請宮中太醫,那麼姊姊的不足之症豈不是痊愈有望?”
“可,若隻是因我自身之故而要拋了老父……”黛玉話還未完,淚已是珍珠斷線。
嗤!暗地了撇了撇嘴,林琦玉手上卻是輕柔的捏了素色帕子,微微探身上前“姊姊莫哭,你身子不好,去神京可求外祖家尋醫療疾的解了父親的顧盼之憂,而我暫留揚州侍奉父親膝下以盡人子孝道,豈不兩全。”
“……’依舊淚珠潸然,黛玉哭的有些微喘“這,這怎麼,使得?你是妹妹,呃~~~哪有,哪有妹妹盡孝,姊姊卻去了繁華之地。”
忍下滿心的煩倦,隻麵上依舊童稚笑顏“姊姊渾說些什麼,你我同胞,自然同心,更何況姊姊此去神京說不得也是為我林氏一脈打了前哨。”
“前哨?”黛玉淚眼朦朧的接口。
“姊姊也說了父親大人現已年過半百,想在揚州也該不會長久,而回神京該是不二選擇吧?”收了被黛玉淚濕的帕子,林琦玉轉了話題“所以仔細說來姊姊不過是提前去外祖家侍奉外祖母,舅舅及舅母幾日。”
“真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黛玉用帕子輕輕印了印泛紅的眼角“如此說來倒也是呢,我們終究是要會神京的。”
夜。
林府,內宅,小書房。
“你自來早慧,前你幼弟及母親逝去時,便是極力幫襯打點,更還日日開解你體弱胞姐,為父甚是欣慰。”幹澀的暗啞嗓音,此時此地的林如海早沒了當日林探花的風流倜儻“隻此一次卻為何要出此下策?”
低頭,林琦玉沉默了片刻後,一步步挪到書案後“爹爹,女兒不去神京。’說著更是伸手抓了林如海的衣角“爹爹~~~”
“唉……
紫藤廊下你和黛玉的那些個說話,哎!”伸手撫上已是趴伏在自己膝上的幼女發梢,林如海最後也隻能長歎一聲“也罷,既然你們都商議好了,就依了你們這一遭,反正為父卻也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