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淺兮的嘴唇微張,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她站在秦卓的麵前,秦卓依舊坐在他的王座之上,大殿裏麵空蕩蕩的,侍從們都逃走了,隻剩下幾支燭火斑駁,兩人相對無言。
“你……不隨他們逃走?還是……外麵的人回來接你?”秦卓緩緩開口問道。
“我不走,我隨你一起。”虞淺兮眼眸低垂,看著他,她悄悄地俯下身子,將他整個都包圍在自己的懷中,墨色的長發將他的麵龐也隱在自己的陰影中,她身上的溫暖將秦卓逐漸包圍。
秦卓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將她環住,然後一口鮮血從他的嘴中噴出,而他的表情依舊未變。
虞淺兮看著他,將手中插入他心髒的匕首又向內推了幾寸,而秦卓隻是微微一笑,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血色的大火從內殿一路點燃了整個大殿,幾根柱子已經被熏染成了焦黑色,火舌蔓延到裝飾的帷帳與壁畫之上,這座齊國最雄偉華麗的宮殿就這麼被迅猛的火焰給吞噬包圍。
“這樣的結局,你還滿意嗎?”虞淺兮捧起秦卓的臉,輕輕問道。
“你懂我。”秦卓笑著回應她,“隻是,希望這火焰能夠燃燒得再絢爛一些,才不辜負我秦卓這一生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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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你不能進去!”虞先永與齊晗牢牢地將熊琰按住在淳雪宮的階梯之下,這種宮殿突然燃起的火焰已經熏染了半個天際,火光直衝雲霄,將那些個星辰都映照得失色。
“可是我哥哥還在裏麵!”熊琰終於忍不住,說出了這個稱謂,從前不管是別人問她,還是她在戰略布局的時候,她開口閉口都是“秦卓”,許多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但是沒有人願意說破,但是現在,在秦卓葬身火海的時候,熊琰終於還是忍不住,站在火海前痛哭流涕聲嘶力竭。
“有一件事,虞大人讓我現在才告訴你。”柳飛聲不知道從何處冒出,隻見他臉色煞白,衣角還有一絲焦黃,想必是從淳雪宮出來的。
“飛聲!”齊晗趕忙眼神示意他。
柳飛聲並沒有理會齊晗的暗示,而是按照虞淺兮最後的吩咐,“其實虞大人早就知道,當年熊錚將軍,是被秦卓給害死的……他讓謝蘭君鼓動謝蘭軒他們暗害熊錚並不成功,便偷換了你們的行軍地圖,誘使熊錚將軍在尋找輜重的時候,誤入百蟲穀,身中蟲蠱,最後不治身亡。”
“你的意思是,當初厲千行根本就沒有下毒?”虞先永大聲問道。
“沒有。”柳飛聲淡淡地搖搖頭,便在人群中消散不見了。
熊琰眼睛睜大,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火光,頹然地跪倒在地,而麵前的淳雪宮也在衝天的火光裏焚毀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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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恒王十六年,立冬。
齊晗弓著背放下手中的刨土的鋤頭,看著從院子外走進來的人。
來人放下鬥笠,風塵仆仆,看著齊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嗔地鼓了一眼,“看什麼!”
“沒。”齊晗坐在院子裏,撓撓頭笑道,“都那麼多年了,你的臉怎麼都沒有變化?再過兩年,小冽都要叫你姐姐了。”
熊琰走過來,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不當齊王,就不會說好聽話了?我這是喝了天祈山的泉水,沒辦法的事……倒是今日去見了我的姨母,她那才叫可怕呢。”
“噢?”齊晗撐著頭看著她,“離國女王又來中原了?”
“她早就不當女王了,當年我謊稱離世,隱遁回中原,她沒了王室血緣的束縛,就直接將王位給了玲瓏,自己到處逍遙快活。”熊琰有些無奈地歎氣道。
“唉……”齊晗聽罷心中一動,“不然我們也到處去遊玩看看,總不能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啊。”
熊琰踩著腳下的幾個雪印子,對於他的這個提議見怪不怪,“當初你退位的時候就這麼說!你不是舍不得你這一畝三分地嗎?”
“我想明白了,這裏就把小冽叫過來管管吧。”齊晗堅定地說道。
“冽兒現在管的是整個江山,哪裏還管得過你這一點土?”熊琰不以為然,“不然讓瑄兒看著?”
“不行!”齊晗立馬反駁,“女兒是父親的心頭寶,隨時都要揣在掌心裏還怕化了!況且留她一個人在家,小竺家的小三子色心早就起了,豈不更加可怕!”
熊琰有些無奈地敲敲石桌,“人家那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一聽到這兩個詞齊晗就更加激動,語調都不由得加重了幾分,“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還要像你以前跟嶽子堯那樣?都是騙人的騙人的!一見傾心最重要!”
“唉……你慢點啊……”熊琰無奈拍拍他的肩背,“說起來嶽子堯剛當上雲隱派的掌門,我們要送點什麼賀禮嗎?”
“送他三炷香!祝他早日成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