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一生一代一雙人(2 / 3)

印度有部著名的書叫《愛經》,其實就是一部性經,據說是一個沒有過任何**經驗的僧人憑著超凡的想象力描繪出的男女交合經典,我無法判斷真假,據說很多動作現實中不可能模仿。有部印度電影就叫《愛經》(又做《愛情寶典》),整部電影都彌漫著***情、宗教、瑜珈、哲理的味道。我想說的是可能會有憑空想象出來的性,但是能寫出感人情詩的人一定會經曆愛情。“鬱鬱南山樹草繁,還從幽處會嬋娟。知情隻有閑鸚鵡,莫向三叉路口言。”從這首詩就能看出,我們佛爺的愛情沒有停留在柏拉圖階段,他應該身體力行過,跟情人甜蜜幽會時,有鸚鵡見證他們水乳交融、靈性和諧的愛情。你可以說他恣意任性,甚至說他是六根不清的“花和尚”,可在我心中他就是被愛情俘獲的“玉樹臨風一少年”。

納蘭容若,倉央嘉措。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竟然如此押韻!公子如蘭,空穀幽蘭。倉央如蓮,雪山紅蓮。這兩個極品男子不知道會引得多少花癡女同胞流口水,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男同胞會嫉妒他們到幹瞪眼。假如您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讓你從他二人中選一個,你會怎樣?納蘭什麼都好,可惜沒有學會“憐取眼前人”,他心中眼中的那一個永遠都在遠方。倉央熱情直率奔放,不安“青燈古佛,了此一生”的命運,可注定要在天定的命運裏流浪。無法抉擇吧?或者你想魚與熊掌兼得,找一個東食西宿、兩全其美的辦法,選一個,另一個做情人吧,那你就和倉央一樣,從此陷入兩難境地,負了如來也負了卿!

縱觀納蘭的一生,感覺就是一場大悲劇,大悲劇中又穿插著些許小悲劇。他有太多放不下,與他同是侍衛的曹寅,後來主持江寧織造局生產,而他最後還是個侍衛,事業上的不成功算是外傷,情感上的內傷又從未愈合,一個人在內外夾擊的情況下還能好多久呢?

相比之下,倉央除了在感情上同樣無法釋懷之外,其他方麵要灑脫得多。範仲淹老先生如果知道有這樣兩個後輩晚生一定會恨鐵不成鋼,居廟堂之高不憂其君,為什麼就沉溺在物喜己悲的小天地裏出不來呢?放養的男人最有味道。倉央十五歲之前過著自由自在的散漫生活,信奉紅教(允許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十五歲之後成了轉世活佛,成為西藏人民精神領袖,必須信奉黃教,必須恪守清規戒律,必須普渡眾生舍棄小愛。想要馴服野馬,僅僅給它佩戴黃金做的馬鞍就能做到嗎?倉央就這樣從放養變成圈養,布達拉宮於他隻是美麗的金色牢籠,從紅教到黃教,他不再是藍天白雲間自由飛翔的小鳥,沉重的精神枷鎖讓他偏離自己向往的人生。叛逆是少年的天性,越遏製越渴望。得了消渴症的人會越發渴望糖渴望水,禁了欲的佛爺越發覺得愛欲難平。他化身平民出入酒壚(據說那時候西藏的酒壚約等於我們所熟知的青樓),與賣酒的美嬌娘廝混,或許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癡迷於愛情還是沉迷於肉欲。“為尋情侶去匆匆,破曉歸來積雪中,就裏機關誰識得,倉央嘉措布拉宮”,這首詩象不象一個江湖浪子回憶讓他念念不忘的一夜情?他就這樣穿梭於至高無上的佛爺和放蕩不羈的浪子之間,換做普通人早就精神分裂。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喜歡這句這是容若寫雪的名句!他對人間凡花不太感冒,偏愛無根的雪花。人有人品,詩有詩品。人品好的人不一定能寫出一流的詩句,詩品極高的人也不一定就有高人品。詩仙李太白、詩聖杜子美都是寫詩段位最高級別,人品也說得過去的。《鶯鶯傳》裏張生的原型元縝就不好說了,寫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等絕妙好詩卻生生誤了鶯鶯一片情,他也寫感人肺腑的悼亡詩,可現實生活裏女人更是他晉升的手段,典型的說一套做一套的主,這種人詩寫的再好,我也無法喜歡他的人。容若就不同了,他“滿清第一詞人”的頭銜不是浪得虛名,當然,放在整個中國大背景下來比,這個第一是站不住腳的。李詩仙的詩出神入化,他比不了;杜詩聖的詩關心民生疾苦,這種境界他也達不到。可我們受不了李的狂(因此得罪太多人,一輩子不受重用),杜的慘(一代詩聖的結局是在好幾天沒吃飯的情況下收到朋友的救濟,牛肉吃多了撐死的),最受我們待見的還是“千古第一傷心人”納蘭公子。據說,明珠看了兒子的《飲水詞》非常不解,“這個孩子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會如此難過呢?”整日玩弄權謀的人不會懂得,“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十年生死兩茫茫”確實是悼詞之中裏程碑式的作品,或許容若沒有一首詞能於這首相比,可他用滿了十年來悼念那已逝去的人兒。十年對於一個活到一百歲的人來說,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對於隻活了三十一歲的容若的來說就是他的後半生。我隻知道蘇軾這一首詞是用來悼念亡妻的,容若卻在十年之中從未間斷他的悼念,他不允許自己遺忘記這個為他生產、在二十一歲璀璨年華就凋零的女子。他寫出如此多數量的悼亡詞恰恰證明,他心中這道自盧氏離去就留下傷痕一直在流血,這道看不見的傷痕就算扁鵲重生、華佗再世又奈何?他對她的懷念到自虐程度,致使心傷無法愈合。蘇東坡的詞,納蘭恐怕也難比肩。若比質,東坡先生單憑一首《江城子》也能勝出!納蘭重在情深意重,潤物細無聲。若比情,勝的該是納蘭容若。

斯人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想無限接近容若與倉央,隻為看清塵封三世的容顏。想走進他們真實的世界,隻為省卻抽絲剝繭的論證。想傾聽他們訴說的心事,愛情當真是不可為外人言的曇花一現?莊生夢蝶,物我兩忘,我若有此境界,當舍身夢一場,向他們問清那些傷感的美麗究竟有多少是傳說?不管是清麗小詞還是狂放的佛歌都直接觸動紅塵男女最敏感的神經。他們打動了多少人,他們就複活了多少次,借助無數個軀體複活。容若的愛情成了他自虐的理由,倉央的愛情是他反抗的武器,容若和倉央想要的不過是“願歲月靜好,享現世安穩”,可惜一個是“已失去”,一個是“不可得”。容若傷感多情憂鬱,但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有的朋友愛把他聯想成瓊瑤劇裏的奶油小生,別忘了我們的公子可是堂堂的禦前侍衛!公子堪比周郎,幾近完美!周瑜也是難得的人中龍鳳,能文能武,精通音律。閆紅有篇文章叫《曲有誤》,寫一個琴娘因暗戀周瑜故意彈錯曲子,用一生幸福隻為換來他的一顧,這是我看過的所有描寫暗戀的文章裏最好的。周瑜是雄才大略的一代豪傑,難得他溫文爾雅,個人也頗具人格魅力,但殺伐氣過重,為了江東霸業,雙手沾染太多血腥,比起容若少了一分溫柔敦厚,少了三分悲天憫人。有人說容若是《紅樓夢》男主角賈寶玉的原型,據傳當年乾隆大帝看了《紅樓夢》掩卷笑曰,“此乃明珠家事也”!要說容若跟寶玉的共性那就是同樣出生富貴,對女性夠尊重,都是多情不濫情的公子。可我總覺得寶玉雖說空靈叛逆,總歸脂粉氣過重,一點沒有男人的陽剛。小時候喜歡過他,現在實在愛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