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那支布滿憂傷的鳳頭釵(2 / 2)

如果不是樂府詩《孔雀東南飛》出現在前,我一定會以為陸遊和唐婉是焦仲卿和劉蘭芝的原型。曆史有驚人的相似,詩和現實中的愛情悲劇竟然也會有驚人的一致。《孔雀東南飛》更象一個預言,預言有情人即使結成眷屬也可能被銀河岸隔斷雙星。

這個可怕的預言在陸遊和唐婉身上真實地上演。陸遊把休掉的妻子藏在外麵沒有多久就被陸母知道,這下了不得了。陸母是棒打鴛鴦到底,兒子居然被小蹄子迷惑得膽敢忤逆自己,隻能痛下狠招。陸母使出殺手鐧,很快為陸遊繼娶了一個媳婦進門,徹底絕了他跟唐婉複合的念頭。唐婉帶著恥辱回到娘家又能得到多少同情和溫暖?在那個婦女無才便是德的時代,被休的女人無疑是問題女人,風言風語、冷嘲熱諷的唾沫星子足以淹死一個弱質女流。唐婉即使想等待陸遊,等待再續前緣的機會也是不可能的,唐家還是把被休的女兒再次嫁出門,再多的痛苦也隻能是嫁出去的女兒一個人承受。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就這樣活生生被折騰地各自組建了家庭。

陸母為什麼這麼不喜歡不待見唐婉?如果當初就這樣厭煩,怎會容她進陸家大門?怪隻怪陸遊太愛唐婉,怪隻怪小夫妻太過伉儷情深。這份濃濃的愛引得陸母心中隱隱不安,她怕兒子眼中心中隻有唐婉不再有她的位置,她害怕失去自己一手養大的文武雙全的兒子,嫉妒哪裏隻存在於情敵之間?陸母的不安演化成對唐婉的厭煩敵視,婆媳關係從開始的和諧慢慢微妙的發生變化,終於外化成不可調和的家庭矛盾,最終這個家不再有唐婉的立足之地,她被掃地出門,婆婆完勝。

如果從此天各一方,老死不再相見也就罷了,時間說不定可以衝淡這一切。或許是上天憐憫陸遊又或許是上天存心要折磨死那個可憐的女人,離異後的幾年,他們在沈園偶遇。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內心掀起陣陣漣漪,往事曆曆在目。唐婉發間依舊別著陸遊當年送的定情鳳釵,一隻小小的鳳釵泄露了多少欲言又止的心事,她終是無法忘記他。

憶當年,小夫妻同縫菊花枕,不羨鴛鴦不羨仙!現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怎叫人不感慨萬千。不管如何努力如何渴望,陸遊知道今生再也無法牽著唐婉的手,她已是別人的妻,而他也已為人夫、為人父。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走,可他如何能當她隻是擦肩而過就不再回眸的陌生女子?她已不再是自己的眼前人,卻始終是自己今生今世最想珍惜。憐取的人說什麼她無德誤了夫君的錦繡前程,說什麼她無法生育實屬不孝的婦人?所有的過錯都由她纖弱的肩膀承受,他一個堂堂五尺男兒卻不能為心愛的女人遮風避雨,憑什麼還讓她念念不忘?他雖不曾忘卻她,可他終是負了她,對她除了愧疚無奈、除了辜負傷害還剩下什麼?沒有如此深的愛就不會有如此深的痛!如果無緣為什麼月老要把紅線牽,既然兩情相悅,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骨肉相連的一對有緣人,為什麼還要生拉硬扯地剝離開來,讓人痛徹心扉,遺憾一生。唐婉已不再是陸遊的眼前人,卻始終是他今生今世最想珍惜、憐取的女人。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

瞞,瞞,瞞。

據說唐婉後來在沈園的牆壁之上讀了前夫書寫的那首《釵頭鳳》,隨之附和了這首最後的絕唱!不久,她便帶著那支布滿憂傷的鳳頭釵離開了令她傷心欲絕的塵世、離開了令她魂牽夢繞卻愛恨不能的陸遊!不知她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刻是否領悟,在她和陸遊的世界裏,愛情始終是個奢侈品!男人的天職是要為名為利奔波一生,女人的天職就是延續生命。陸遊和唐婉成親後沒有立刻履行各自的天職,隻有甜蜜的二人世界,隻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在平常人眼中,新婚夫婦你儂我儂、如膠似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在變態、嚴厲、望子成龍的陸母眼中就是不能容忍的錯誤!她的絕情之手一手掐斷兒子的幸福,一手催生了陸遊和唐婉的千古絕唱!這兩首凝結著血淚之情的《釵頭鳳》必將永遠傳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