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思想
思想在沒有成為文字之前,如我們呼吸的空氣般,是每個人不能夠或缺的;存在於每個人的腦海,片片帆影在藍天白雲的天際寫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為外人察覺。
俗語說,沉默是金。無怪乎聖哲賢明皆奉“無言”為思想的精魂。
釋迦佛“拈花微笑”,主張禪不立文字,乃至於佛一生說法四十九年而涅槃前矢口否認,“吾未曾說一字”;儒家孔聖人說“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看無為而為、無言的天地又說了些什麼哩?四季不斷運行,萬物生生不息!生命之光亙古常新!這些都沒有、也不需要言語表達,本然如此而渾然天成!
道家老子說“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還說“道可道,非常道”,“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說的就是語言文字不可能是思想的究竟表述者。
我們再來看一則《莊子?田子方》中的“目擊道存”的故事:
“溫伯雪子適齊,舍於魯。……仲尼見之而不言。子路曰:‘吾子欲見溫伯雪子久矣,見之而不言,何邪?’仲尼曰:‘若夫人者,目擊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聲矣。’”
溫伯雪子:人名,楚國之得道者,或為莊子虛擬之人名。
大意是,孔子見到溫伯雪子一句話也不說,子路問:“先生想見溫伯雪子很久了,見了麵卻不說話,為何呀?”孔子說:“象這樣的人,用眼睛一看就知大道存之於身了,也不容再以話語表述了。”
佛祖與迦葉之間以“拈花微笑”來默契交流和印可思想;孔子與溫伯雪子之間隻能用目光來交流思想,這是因為他們之間所交流的那種“道”,是不可以用語言來表達得清楚的。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悅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又是一種積極奮進的入世境界。
而思想藉語言表露和交流時,可以自言自語,也可以交流互動。鳥有鳥的語言,春光明媚時,鳥語花香,跳躍枝頭;獵人於一角悄悄舉槍瞄準,鳥驚覺撲散,這是人和鳥之間肢體語言的無聲交流。而就“微笑”而言,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文字表述,如英語用:smile,日語和德語等表述又有不同。無論國籍和膚色,微笑的麵部表情是大體相似的:麵帶微笑。如果單憑口語及文字語言去交流和溝通思想,是多麼蒼白而無奈。
人創造了語言,人又被語言所束縛。
是非皆從口中出,故“靜坐常思己過,閑談勿論人非”,教的是讓人處靜反省和慎造口業,常修止語。
所聞者,風聲、雨聲和雷聲;所見者,春華秋實,藍天白雲;所感者,春暖夏熱秋涼冬寒。這是人創造的文字,語言的表述。非天之言。
天無言,是人為天言,人言天而已。其實。
然而,人來人去的地球上,人去人來,人來人往。
人藉著甲骨文、金文、隸書和楷書等一路走來,至今,此時此刻,我看到鍵盤上電腦顯示屏上跳蕩的文字。
文字記錄了曆史,文字記錄了思想,文字表露了心聲。思想在沒有成為語言和文字之前,是無影無形的精靈,是永恒的思想,自由的存在,橫跨三界,豎窮十方,而通達無礙。
思想本來存在,隻是缺少發現和表述,人其實隻是思想的發現者、表述者和受用者之一。這就好比個體的生命本身,如人隻能使用生命,而不能恒久地擁有和支配生命一樣。人對生命隻有使用權,而思想可以恒久地擁有自己,不一定會被發現。如至今我們還不能完全了知動物的思想。
蘇格拉底說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說的是動。
蕭伯納說我從來就給傻子讓路,鬥的是智。
全世界無產者團結起來,為的是生存。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是靜中之動,以動寫靜。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這是唐代白話禪僧寒山子借“秋月”“碧潭清皎潔”敘說無言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