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花花世界(3 / 3)

但是,人還是要麵對家庭承擔責任,還要對新的生命、下一代負責。還要在情感的廢墟上,重新培植再生的新苗和花朵,讓它照亮生命的行程,讓人魂有所依,心有所屬。

那就是對於世間一切的人事物,都作如夢幻想,不能太認真,太認真人就沒有辦法活了,就會精神分裂,亂了心神。

所以,《金剛經》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同時不要執著,對一切法,一切思想念頭,都要做舍棄想,“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這還是為了蕩除我們在塵世間,所受到的傷害,為了清淨一己的身心。

以後出家多年,我在一次下火車後,坐在汽車上,看到一個人,就是小三子,她背著一個竹籃子,留給我一個背影。淡淡地,至今還時不時行走在我的腦海裏,永不消逝;永遠長不大的小三子。

小三子以後是自己逃走的,離開了我們村上那個人家。

我希望她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能追求到她想要的幸福。

據說,她還為那家生了個兒子;還聽說那個兒子不是她老公生的,是一個醫生的;那個醫生後來和另外一個女人邪淫,被人家老公找人打成腦死亡,以後就早逝了。世間這些陰差陽錯,真是無法理喻,但是因緣果報,總是在我們看不清的時候,曆曆分明地上演,我們沒有修行和隔世法眼,當然看世間萬象,會眼花繚亂。

我是在三十歲,就是1997年正月底出家的。

當時我剛過完三十歲,三十而立,可是我無所安身,身心疲憊,厭惡這個世界。

我在自己三十歲的酒宴上,敬酒;喝得大醉,阿梅背我上床,我渾身都僵硬了。我為我的無助和人生的無奈而醉生夢死,在我醉生夢死的角落,有小三子的遠去,和我的無可奈何,無可救藥。

我吐血了,是咽喉炎,喉嚨又長血泡了。

我醉了,並且清醒著,還有責任,養家的責任,家庭的責任,孝敬父母的責任,這些是一個活著的男人無可推卸的擔當。

母親說,你養病一年了,做什麼呢?

要不去做和尚吧,你塊頭小,還上到高中,人也忠厚老實,或許還能有點出息。

我去了我在江南梵天寺打工燒飯的我的大姑媽家,姑父在家的。他說做和尚就像上學上課一樣,一天兩節課,其他沒有什麼的。我感到很放心。就想還是去做和尚吧。

師父在丈室外法堂佛前為我剃度。

剃度的時候,我師父法海老和尚,已經八十高齡了,還精神矍鑠。看得出師父為我剃度的時候是心疼的,那是悲心,是佛教對於一切眾生的平等慈悲之心。師父在佛前為我上了三支香,轉過身來,鄭重地告誡我說:“出家是大丈夫之事,王侯將相所不能為。你要記住,一要出生死之家,二要出世俗之家。”

我在引禮師的教導下,在佛前頂禮三拜,磕了三個頭;再向師父頂禮三拜,師父回話說一拜;我跪在拜墊上,雙手合十;爐上香煙嫋嫋。

師父剪下了我頭一角的一撮頭發,用紅紙包好,交給引禮師,吩咐說燒到天香爐裏去。

佛的涅槃漢白玉之臥像如此之淨美安詳,在我眼前示現。

抱柱上的楹聯有一句是“法性空中心無所住”,是叫我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放開一切心靈係縛,讓心無掛礙,又有誰在纏縛著我?誰又能纏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