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繭都記事(3 / 3)

我做完了我家的蠶繭樣品。過了一兩個小時,我右邊的小馮和我說,他右邊的一個繅絲廠派來參加儀檢的女工小王家裏的人也來賣蠶繭了,問我怎麼辦?當時,主任在一邊忙著,是個下半夜,困的很,也沒有注意我們的支支吾吾。我說,你看吧,把幹殼量填高點就是了。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我沒有辦法教會他我的操作方法的。他以後也沒有找我,我估計已經沒有事情了,該。

想不到這小子,賊木呆得很。把空殼淨重寫得老高,又與樣品完全不合符;這在通過我們主任這一關的時候,又沒有發現;定價當然很高。他不會每個樣品都最後過稱的。

這一切都被什麼人看得清清楚楚,我懷疑,有特勤人員在監督和檢查。

徹底發現和被揭發出這一切的,是接著發生的一件突如其來的惡性事件。

半夜後,有人突然從接送樣品籃子的地窗邊爬過來,之前有位老娘從外邊大堂衝著我們儀檢室邊嚷嚷說價格低。吵吵鬧鬧也是正常的,誰也沒有理會,神經都困得麻木了。

一會,從這個地窗下掙紮著爬出個年輕人,是這位老娘的兒子。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進來就問誰喝價的,當然是主任了。我抬頭一看男主任不見了,已經換了一位鎮繅絲廠來的專員,來換夜班代崗了。那個年輕的男人就直奔坐在一角的女主任,衝過去。那女孩承認是她定的價。隻見男人不由分說,那女孩躲閃不及。男人衝上前去,廝打那女孩。而且簡直是野蠻和暴力的。那女孩實在很尷尬,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橫加嗬斥。見那高個子女孩蹲在地上,已經衣不遮體。那男人看了看我,有點驚慌和後悔,又轉頭從地窗裏爬走了。我趕緊從身上脫下上衣,披在女孩子身上。一會外邊有繅絲廠的女同事也進來了,攙扶著她,她裹著我的上衣,弓著腰,雙手護著胸前,哭哭啼啼地,難堪地走出去了。

有人打110報警,半小時後,110車子趕到現場,繭絲綢公司也來了專人。封門調查,晚上全站停止收購。

這時是夜裏三點前後。我出去的時候,外邊亂哄哄,有人叫嚷著出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我又來上班,一會,我右側的小馮同事被叫出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儀檢室隻有我和男主任在。好像也不是很忙,外邊人不多。說是好多人把蠶繭買到外地去了,說這裏收購不公平。

下午,有鎮長帶著派出所的民警,來調查取證,向我。我如實口述了自己所見那位年輕的男人廝打女主任的野蠻行為,並且在上麵簽了字。鎮長是個很樸實和平易近人的大伯,沉默寡言,關切而機警地四處看看,也關切地看看我。蠶繭站站長來向我做了簡單的交待,叫我如實反映昨晚所見的情況。

有群眾舉報,當天晚上,同事小馮被逮到鎮政府,他如實坦白了自己作別、弄虛作假的一切行徑,一五一十地詳細交待了自己的一切作為。並且在鎮廣播站,晚上向全鎮人們坦白道歉。說的都是真名實姓,蠶繭站站長說,那個女同事小王的父親,自己家的最後幾十斤蠶繭氣得也不賣了,全倒到河裏去了。

之所以,調查和核實得這麼清楚,是把小馮幫助同事小王做的蠶繭樣品,調出來,送到總站去重新檢查了。結果,測出的數據與樣品不符合,相差很大。而且,不知道什麼人檢舉揭發,把我做的我家的樣品也拿去檢查了,我的僥幸通過,沒有查處破綻。真是好險啊。

後來,那位打人的男青年,被拘留七天,是我們村上的,就在蠶繭站附近。我們村的書記沒有擔保得下來。有人說,那位儀檢的女主任是鎮上來蹲點抓安全的一位幹事的侄女,他不同意擔保,“說都來擔保了,這蠶繭站還怎麼管理,你書記又不會來值班守夜。”後來還是被從鎮派出所帶到市看守所了。

人真是作惡不得。十指所指,十目所視。豈敢膽大妄為?怪不得我現在老是身體有些小毛病,這不就是因果報應嗎?下次再不敢貪圖便宜,胡作非為了。切不可竊竊自喜,而存苟且之心。

世法可逃,因果難免啊。

我們家,養蠶是農民最主要的經濟收入,最多的一年也能賺上幾萬,多的也有十幾萬的,那是種的別人家的桑園,代種的外出打工或者沒有勞動力的人家的地。少的也不下幾千的。我們鎮是前幾年全國聞名的蠶桑示範基地,鎮上的繭絲綢一條龍經濟格局,是鎮上振興經濟的龍頭產業。我的家鄉古鎮有“蠶都”之美譽。

據說,前幾年,有家國外的汽車生產商看中了這裏的交通便捷,勞動力資源優勢,以及廣闊的市場潛力,想來這裏買地、修路,投資汽車製造業。要買下國道以東大半個鎮的土地,規劃拆遷民宅,整編勞動力收歸為工廠員工,四周擴建公路,成四方形,與臨鎮公路想接。而這就要觸及到鎮上的龍頭產業,繭絲綢產業鏈了。已經升為副鎮長的盧科斯總經理和外商談判,要一百個億,最後對方僵持在五十億上,而分道揚鑣。

現在,鎮上的繭絲綢沒有更加廣闊的市場前景了,已經比不上現在的汽車製造業的發展趨勢。有蠶農還在背地裏罵他是全鎮人們的罪人和冤家,沒有和國際接軌。繭絲綢的市場發展前景已經到了瓶頸期,難以突破;為沒有抓住汽車製造業的轉型和升級機遇,而失去了更為廣闊的發展前景。

據說,那位外商後來到應城市的投資,發展前景好得超過了預期。也成為如今全鎮蠶農難吃的後悔藥。

我在這裏,如實記述了三十年前,我做儀檢工的經曆,一來再次同情勞動人民的艱苦,謀生的不易,以及對家鄉故土鄉鄰的祝福;對我的耍小聰明,謀取不義之財之舉,想必您也會大度包容,更多地理解和原諒;罪業即使僥幸逃過世間法懲處,那也是過去恒守善念善行所招感的果報,畢竟邪不壓正。我也再次以此善心懺悔罪業,明心正見以痛改前非,洗心革命。望大眾同共發心,一並回向,南無阿彌陀佛。

秋蠶收購結束之後,鎮磚瓦廠新擴建了水泥廠,那時建築行業剛剛興起,全鎮人民袋子裏開始有個錢,但是很少有人家建樓房的。現在大部分人家都在宅基地上翻建起了樓房。正如九十年代末,1989年的時候,水泥廠籌建,一位老領導所說,水泥行業還要興20年,果然如是。記得我隻是上了不到一個月班,印象中就是去廠區廠房建築工地敲碎磚頭,做牆基。後來接到我遠在河南的姑父的一封電報,讓我去報到。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輾轉河南、河北,東北等地油田,幹氣測工。又經曆了別樣的人生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