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兵荒馬亂的分離中,折半麵銅鏡,漂泊經年又重圓如新
有人在馬嵬坡外的夜半時,留三尺白綾,秋風吹散她傾城的宿命
有人在幹涸龜裂的池塘中,見鯉魚一對,用口中唾沫讓彼此蘇醒
有人在芳草萋萋的長亭外,送情人遠行,落日照著她化碟的眼睛
我唱著釵頭鳳,看世間風月幾多重
我打碎玉玲瓏,相見別離都太匆匆
紅顏霓裳未央宮中,舞出一點紅
解遊園驚夢,落鴻斷聲中繁華一場夢
我唱完釵頭鳳,歎多情自古遭戲弄
我折斷錦芙蓉,走過千年還兩空空
一城飛絮幾度春風,長恨還無用
解遊園驚夢,我幾杯愁緒唱罷還是痛”
浮碧亭裏坐著一位美人,青絲高髻,珠翠縈繞,十二東珠鏤金雲金約覆在額頭,修眉杏眼,粉麵桃腮,檀鼻櫻口。腰身纖細,曲線婀娜,穿明黃色竹紋緞褂,上繡五爪金龍八團,下幅加水浪江涯、壽山、立水紋。一雙柔荑,十指青蔥,正撫著琵琶。
一池夏荷,粉紅翠綠,微風襲來暗香浮動。一群錦鯉,嬌紅金黃,聚在池邊,好像也聽著歌聲。
怡親王允祥剛剛下朝,還穿著石青色金團龍補朝服,他腿不好,帶路的小太監也不敢走急。遠遠的,不見她的容貌,就聽到她的鶯聲。允祥心中暗暗詠歎:“輕軸容與碧溪潯,瀲灩清波幾許深。塵年到來消已盡,始知俗世有清音。”他不忍心打斷,停下腳步站在那裏聆聽。
“貴妃娘娘,怡親王來了。”等到娘娘住弦停音,小太監上前通報。
宮女太監都被遠遠支開,浮碧亭裏隻有肅貴妃和怡親王。
“十三弟,聽皇上說你的腿疾又複發,可好些了?”美目流露出擔憂。
“謝貴妃娘娘掛念,臣弟已經大好了。”怡親王恭恭敬敬回答。
肅貴妃點點頭,沉默無語。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坐著。允祥知道她找自己來不是喝茶的,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等著。
“十三弟,敦郡王家的白事可辦好了?”肅貴妃半垂眼簾問道。
“嗯……敦郡王福晉的靈柩,已入葬東陵黃花山親王寢園。由郡王長子弘暄和次子弘晙親自扶靈下葬的。”允祥細細說完。
肅貴妃手裏的茶盞“哢噠”響了一下,她緩緩放下杯子,整了整綠色采綐上的明黃絛繐。
半晌,才又開口:“那……敦郡王……可好?”
“敦郡王一行還停駐在張家口,拒不前進。皇上已著令廉親王處理此事。”允祥思考片刻,還是照實說了。
“十三弟,大恩不言謝,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她滿眼感激。
“臣弟實在不敢當,貴妃娘娘如果沒有吩咐,臣弟告退。”允祥說。
“嗯,你回去吧,若有空就讓福晉進宮來,福惠總是念叨著弘曉。”她叮囑。
“臣弟遵旨。”
剛退幾步,聽見蕭瑟的琵琶聲又起,抬眼見那鴻背影,孤單寂寥,惹人憐惜。
“碧海三山入望賒,金銀宮闕映丹霞。 生身隻合蓬萊住,桃實千年又著花。嫂嫂,您千萬多保重。”允祥明知不該說,卻還是說了。
見美人點頭,他轉身離去。
敦郡王的福晉死了、埋了,那她又是誰?一醒來,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是肅貴妃。嗬嗬,好啊,好一個偷天換日,李代桃僵!
養心殿那夜
“今夜,如果臣妾為皇上侍寢,明日,您能否放臣妾出宮?”
“今夜,你是怎樣都走不了的。”
琴歌看住他青光跳躍的眼睛,魅惑一笑。伸手摘下頭上的珊瑚蝙蝠簪丟在一旁,取下白銀蓮花簪,暗暗用指甲卡了下花心,一顆黃豆大小的紅丸掉在掌心。把頭上的珠翠都摘了撇了,她站起身,一顆一顆解開盤扣,慢慢脫掉褂子丟在地上。
緩慢的動作,睥眤的眼神,在他眼裏都是那麼誘惑與挑dou。他默默攥了拳頭,懊惱自己竟像個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