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盡燈枯天亦老(2 / 2)

“額娘,皇瑪法怎麼樣了?”剛走到淵鑒齋,弘晙迎上來,焦急的問。

“弘晙,你皇瑪法很好,隻是小小的傷風,老人家剛剛聽過額娘唱曲子睡著了。你不要擔心。”琴歌按照皇上的吩咐開口。

“即是那樣,為什麼不讓我們去探望?”弘晙抓住重點。

“皇瑪法年紀大了,又身有微恙,當然需要靜養。你那些皇叔伯都不得覲見,何況是你?好孩子,聽額娘的話,好好回西院讀書,沒有皇瑪法的旨意,不許到這邊來。”

琴歌見弘晙還是皺著眉頭,琴歌把臉一沉,冷聲道:“弘晙,難道你連額娘的話都不打算聽了?”

從小到大,弘晙從沒見額娘這樣嚴厲,心下一慌,噗通跪下,說:“額娘千萬別生氣,孩兒知錯了,一定照額娘的話做。”

琴歌扶起弘晙,摟在懷裏,輕聲囑咐:“孩子,記住額娘的話,這幾天你就呆在房裏看書,那也不許去。除非親眼見到聖旨,不然無論誰宣你,你都不要到清溪書屋去。能記住、能做到麼?”琴歌緊緊攥住弘晙的手。

“嗯,額娘您放心,弘晙記住了。”手被琴歌攥的生疼,弘晙更堅信額娘說的話非常要緊了。

皇上的身體到底如何,胤禩和胤禟來問過好多次,琴歌的回答都跟皇上說的一樣。他們將信將疑。

胤俄作為兒子,也很擔心皇阿瑪的病情,他把話死死咬在嘴裏,就是不問。如果琴歌想說,就會告訴他,如果她不說,多半是不可說,不能說。胤俄相信琴歌,也尊重她的做法。

琴歌心知皇上的病來勢凶猛,這幾日更有加重之勢,可皇上是個逞強的人,盡力支撐。但他年歲確實大了,強弩之末,恐非吉兆。

走在暢春園裏,琴歌又不自覺的摸了摸頭上的荷花銀簪子。確定還在,略略安心。皇上要她每日過來,榻前侍奉是一,彈唱解憂也是一,得想想今日唱什麼。

走到書屋門口,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正在和梁九宮耳語,琴歌低頭裝作沒見到。

她認得此人,是雍親王近身侍衛,叫做拉錫。看來替皇上在南郊天壇進行冬至祭天大禮的雍親王,也是不放心的。

梁九宮去送太醫,琴歌喂皇上服藥,皇上無力的靠在軟榻上,身上蓋著錦被。

皇上今天的情況非常差,總是昏昏沉沉,好像一下子虛弱許多。

“德蓉,天晚了,你怎麼還沒走啊?”皇上從時斷時續的昏睡中醒來,看見琴歌還在那,就問。

“皇阿瑪,您這樣,兒臣怎能放心回去?德蓉已經叫人通知府裏,說弘晙留我陪他。兒臣今天晚就留在這,看護您。”

“哎,想我一生,兒子孫子曾孫,加一起超過百人。一病不起時,放心於榻前侍奉的,就你這一個差點兒被我賜死的兒媳,看來真的是朕心存一善念,結下一善緣啊!咳咳…”皇上感歎。

琴歌趕緊端了水給他潤喉。

“琴歌,朕昨晚夢見了赫舍裏,想必是朕時無多,她不忍心朕一人上路,來接朕了……”

琴歌聽得心如鹽揉,悄悄拭去淚水。

“你編寫的《十裏琴歌》裏有一首曲子,叫《來生再續緣》,今天就給朕唱這個吧。”皇上的聲音很小,好像中氣不足。

琴歌點頭,輕彈琵琶,含淚唱道:

“悲莫悲過人生短相思長,哀莫哀過相逢春已老

揮長劍無奈斬斷情絲今生最恨,怨有情人傷別離

愁莫愁過秋雨落花飄零,痛莫痛過多情似無情

腸寸斷不知酒醒何處今生無悔,歎我心悠悠誰人來憐

來生再續緣與你共纏綿,生生世世相愛歲歲年年共度

來生再續緣與你赴紅塵,繁華落盡隻願比翼雙飛

我望不穿心事天涯生死兩茫茫,怪蒼天戲弄人間如夢如煙......”

一曲唱完,琴歌見皇上已經睡去,眼角還有淚痕。她抱著琵琶輕輕退出去,守在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