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樹裏的男孩(2 / 2)

然後他繼續解釋道:“你確實出生在這個島上,雖然隨後被帶去了陸地,但去年的暑假,曾經為了寫生和攝影來過島上消夏,當時我們便向您做了同樣的請求,您答應了並且跳了舞,可惜因為倉促,沒有記清楚舞步,神樂祭舞消除詛咒的能力並沒有顯現,而跳過這隻舞的人,卻會因為神降而承受不住力量失去記憶,您看來便是失去了那段記憶。”

“夏先生呢?”蘇源警惕地問道。她一點也不相信眼前的中年人,因為她那些頻繁的夢裏,他們不僅要求她跳了舞,他們還在最後挖出了她的心。所有的祭祀,希望神救贖,總有對應的祭品。

“老夏的兒子也是這種怪病的受害者,已經去世了,老夏承受不住這種痛苦,一提到兒子便有些精神不對,現在讓他休息了。您跳完舞後,就能見到他。”然後他目光灼灼道,“蘇小姐,請您一定要好好的記住舞步啊。這些年來,島上出生的女孩裏,健康的可隻有您一個呢。”說著他便遞上了一本古籍,有著關於祭祀舞步的記載。

“現在請您好好休息,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開始祭祀。”

於是蘇源被關進了一間矮小的土房,她看著窗外換崗的漁民,擔心地想,不知道方慧慧她們有沒有事,然而一整天的精神緊張,她終於還是撐不住打起瞌睡來。

在半睡半醒間,身體便墜進了熟悉的黑暗裏,在虛虛實實的夢境裏,蘇源又夢見了被祭祀的自己,然而這次她卻並沒有被一個人留下來,夢裏有一個男孩子熟悉的嗓音,他慌張而焦急地跑過來,看見胸口湧血的蘇源,臉上顯出極痛的表情,然後他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不顧一切地抱起蘇源的身體,不在乎島民阻攔帶來的傷害,在那些揮動的拳頭和武器裏,竟然用單薄的身體硬生生衝出了一條路。

在黑暗的海麵上,蘇源因為失血而感到眩暈和寒冷,那個男孩子便抱緊了她,一句句安慰道:“蘇源,你會好好的,不要怕。”然後他硬撐著受傷的身體劃動船槳,把蘇源送往彼岸的燈光。

被抱上岸時候,蘇源其實是清醒了一陣的,她緊緊抓著夏遙的前襟,懇求道:“不要回去了,夏遙,他們不會放過你。”

“等你好了,我就會來找你了。”他握住蘇源的手,卻還是在把蘇源送往醫院後離開了,他劃船返回了綠島,他樂觀地覺得,念及同樣在一個島上生活的情誼,憤怒的島民至多把他打一頓,而同時,他又擔心自己的父親,如若島民不能及時找到他,怕是要打他的父親出氣。

而當時神誌不清的蘇源也並不知道,為了保護她,夏遙的腹部也受了一刀,她在海麵上聞到的那個濃鬱血腥味,並非來自自己,而是來自夏遙。

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受了傷的夏遙回到綠島,卻並沒有得到救治,島民們關押了他的父親,拒絕給予他傷藥食物以及水,少年在腹部感染,連續的高燒和饑餓中絕望地死去了。即便是這樣,島民們仍然不覺得解氣,他們惡毒地把夏遙埋在了樹靈的下麵。

那棵巨大的,看著充滿了生命之美的樹。誰會知道,埋藏的卻是這個島嶼的肮髒不堪和古老詛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