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要慶幸他不會讀心術?
我苦笑著洗完臉,打起精神跟小表叔打招呼。
“我收拾好了,出門吧,你吃過早飯了嗎?還是要先吃點?”
“表嫂早上留了粥,我吃了點。”他起得比我早,估計是整理完就一直在等我醒來。“你呢?”
“都快中午了,直接去吃午飯吧。”
“好。”
我們一起出門。我拿了外套在門口等他安頓好白銀,正月初一還要被孤零零丟在家裏,白銀不太高興,硬是站在玄關的地墊上不走開,小表叔費了好些功夫才哄開它,關上門。
“白銀越來越愛出門了。”我一邊說著,先一步走下樓梯。小表叔跟過來,自然地拉住我的手。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我身體霎時僵硬,差點甩開他的手。這麼明顯的過激反應,小表叔立刻就發覺不對勁。
“……怎麼了?”他鬆開手,默默地望著我。
“啊,沒事,我還沒清醒。”我尷尬萬分,趕緊拉住他的手想繼續走。
“真的?”他似乎不信,站在原地沒動,傾身湊近過來。
夢裏被我親吻的雙唇就在眼前,我的耳朵嗡嗡作響,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靠,背部撞到樓梯扶手,再無退路。
“陳安?”他的嘴唇微啟,輕聲地喚我,幾乎是跟夢裏一模一樣的語氣。
我是還沒醒酒嗎?
“陳安?”他再度出聲。
不對,清醒一點,這不是在做夢。我回過神,擺上不自然地僵硬笑容,“沒事,快走吧,別讓我媽等太久。”
他狐疑地跟上我的腳步,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他麵前沒有什麼忍耐力,可是如果因為一個夢就控製不住也未免太難看了。我在心底狠狠地拍了自己一把。
振作點。
到了嶴底山上,廟裏的齋宴已經開始,我媽占了座位等我們。清淡的素食倒是適合宿醉的人,我吃了不少。小表叔卻好像並不很適應。
“這個……到底是什麼做的?”他夾起一塊素雞腿,放回碗裏困惑地翻看。
如今吃素跟以前大不一樣,不少食物都仿照著葷食做得惟妙惟肖,什麼素雞腿,素肘子,做工精巧,吃起來居然也很相似。
“其實是豆製品。”我跟他解釋。
他遲疑地咬了一口,“有豆幹的味道。”
“不喜歡?”
“嗯……很奇怪。”他一頓飯下來吃得不多。我也不在意,回去之後反正要做點心。
飯後總要按規矩去佛像前拜一拜。小表叔學著我媽的樣子雙手合十,閉起眼睛,十分虔誠的模樣,不知有什麼願望。
我三心二意,擺出拜佛的動作,視線卻全在小表叔身上。
其實我大概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了解他,包括昨晚他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也沒有答案。說不在意那是假的,我根本憋悶的要死,可是他不說,我也隻好擺出開明的態度假裝不去追問。
我曉得人和認之間不論多親密,總是會有所保留,可感情上是不會認可的。
獨占欲出乎意料之外的強烈,我還以為自己有多豁達。
“陳安,你許願了嗎?”小表叔拜完,我媽接過他手裏的香一起插到香爐去。
“嗯。”我把自己的香也插進香爐,就拉著小表叔和我媽讓出行佛禮的位置。根本也沒許什麼願望,我想要的隻有你能實現,求佛有什麼用。
大部分來廟裏的人拜年活動都從初二開始,下午我媽便和她的朋友去打麻將。正月初一就是這個活動項目,看來這一年也差不多了。
我和小表叔閑著沒事就直接回去了。兩個人和白銀在陽台放仙女棒,大白天的,除了煙和一點點火星之外什麼也看不到。白銀鼻子靈,被仙女棒的煙嗆得遠遠縮到陽台角落去。
本來就買的不多的小煙火很快放完,我和小表叔趴在陽台欄杆上吹冷風。等最後那點燃盡,白銀才小心地湊過來,用爪子拍地上的灰,等下進屋前要給它擦爪子了。
氣氛莫名地有些沉悶。我伸了個懶腰進屋,“你午飯沒吃多少,我給你煮餃子吧。”
“嗯。”小表叔抱起白銀,把它的兩隻髒前爪朝外,跟著我進屋。
煮餃子要等到鍋裏水開,我站在流理台前,瞪著鍋子走神。小表叔給白銀擦過爪子,也走到了廚房。
“你還要吃什麼?我再熱點菜吧。”我恍然回頭對他說。
“陳安,你今天一直在發呆。”他背著手靠在廚房門邊,踢著腳逗跟著他的白銀。
“大概是宿醉的關係吧。”我笑著解釋。
“嗯……”他點點頭,低聲地嘀咕,“是喝醉了……”
“嗯?”鍋裏的水沸騰開來,蒸汽頂起鍋蓋,我趕緊下了餃子。小表叔沒響動,我以為他已經離開。蓋回鍋蓋後,我盯著鍋子再度走神得兩眼發直。
“陳安。”小表叔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突然拉住我的手腕,我嚇了一跳,扭頭與他對視,“你早上是避開我了吧?為什麼?”
“……”他的目光裏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我訥訥地回答,“因為……做了夢。”
“噩夢嗎?”
“……不是。”
小表叔忽然彎起嘴角,“我也做了夢。”
“是……噩夢嗎?”
“也不是。”
“……”那是什麼?我很想再問,他卻突兀地指著鍋催促我加水,臉上掛著明晃晃的笑容。隱約覺得他意有所指,卻無法理解。我居然越來越無法明白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