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終曲(1 / 3)

從嶽陽樓下來,我凍得兩手都縮進了衣袖裏。寒冬臘月果然不是什麼遊玩的好時候。這天天色也不好,上下陰沉沉霧茫茫的一片。濕氣滲過衣衫直抵肌膚,那感覺就像穿了一身剛從水裏拎出來的衣服。

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範希文見鬼去吧……

歐陽鋒仍舊一副興致勃勃地模樣,我忍不住打個手勢:我們回去吧。

客棧裏雖然悶了點,可好歹能烤烤火啊。

他的手探到我寬寬的衣袖裏,握住了我的手,跟著一股暖暖的內力傳了過來。大約是天氣太冷的緣故,路上沒什麼人。我索性就讓他拉著,故意暗蓄了股內力,待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狠狠抵回去——他的手被震得脫飛出去。他瞪我,我看別的地方。

白茫茫的天地間,湖光山色淡得隻剩幾筆水墨。

湖邊泊著幾條小船。有個劃船的老頭喊我們:“二位公子,上君山去?一個來回十文錢!”

我搖頭。這時候到水上去還不得凍死我啊。

“五文。”歐陽鋒砍價砍得一本正經。我幾乎噴血。

“唉喲我說公子,大冬天的生意不好做啊,您好歹再加點兒吧!”

歐陽鋒拉著我就要走:“五文。”

老頭把手裏的長篙往水裏一插:“八文!八文送你們來回!不能再便宜了!”

歐陽鋒已經轉身了,故意很大聲地:“太冷了,咱們改天吧!”

——喂,剛剛還是你不願意回去的吧?

“好吧好吧上來吧!五文就五文!下次再來要照顧我老頭子啊!”

我倒。

歐陽鋒湊近我耳邊:“終於肯笑了麼?”

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嘴唇已經在往上翹。

老頭的小船上有個紅泥小火爐,幾塊木炭在裏麵無精打采地燒著。我把兩手都覆在上麵,猶不解冷,恨不能把它抱在懷裏。歐陽鋒從背後牢牢抱住我,笑說:“真不愧是在大理長大的。你家那裏,現在應該還開著花吧?”

那還用說。

老實不客氣地蹭到他身上。

撐船那老頭大概是不滿意價錢,故意把船撐得很慢,有一聲沒一聲地高唱:“劃卻——君、山——好,平鋪——湘……水……流。巴陵——無限——酒,醉……殺……洞、庭、秋——”

我哼哼一笑,歐陽鋒便喊:“這已經是冬天了吧?”

老頭大笑:“我愛煞秋天,一年四季都是秋天!”

我怔住。

君山上草木凋零,一派肅殺。終於見到傳說中的種種景致,便覺得不過爾爾。走了一圈,百無聊賴。歐陽鋒突然停了下來,盯住了草木深處的一塊石頭。

那石頭仿佛是從土裏長出來的,長而圓。上麵有兩個似乎是用利器以深厚的內功刻上去的字。好吧,我承認我不認識蝌蚪文——

歐陽鋒卻輕輕念出來:“溪雪。”

嗯?這麼耳熟。難道這是西域文字麼?

歐陽鋒又自言自語地說:“原來果真在這裏——”說完立刻竄了進去,扒開纏在石頭上的藤蔓,把長在石頭周圍的草連根拔起。

這又是幹什麼?

正要跟過去,他突然回頭喊:“退後……退遠些……”

我隻好後退幾步。他也退了兩步,猛然往那塊石頭上拍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