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又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三蹦子。突如其來的困意倒是不見了，可小心翼翼的開車也不管用了。他踩了腳刹車，差點沒讓人教官腦袋撞擋風玻璃上。電話鈴一直響著，高陽又不敢大意，隻好就這麼忍著，汗水早就在高陽握方向盤的地方留下了幾道水印兒，鼻子上架著的眼鏡也往下出溜兒。就在這時，考官的一聲：“停”。也讓高陽嚇了一跳，高陽以為是考官為了報複剛才他的那腳刹車所以喊得停。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考官用那根晨光牌簽字筆在紙上寫了兩筆，然後對他說下車吧。高陽愣了，怎麼連過沒過都沒說。“那我過了嗎？”高陽心有點虛。“過了啊，真逗。”“那怎麼在這就停了，不是還沒開完一圈呢麼？”“沒跟你說還倆人沒考呢麼，趕緊弄完了我回隊裏吃飯，快點下車，剛才我都跟下一個人說好在這等了。沒看人都在車外了麼？”高陽回頭一看是有一哥們兒跟那圍著車轉圈呢，然後下了車走了。臨走之前還不忘祝福下一個哥們兒順利考過。現在高陽拿出手機，看到是他爸給他打的電話，撥過去之後甚至連一聲嘟都沒有。那邊就有了回音。“知道自己考多少分麼？”高陽他爸帶著高陽嚼不出味兒的音調問著。高陽心頭一緊，括約肌收縮到了頂點，把尿都憋了回去，渾身雞皮疙瘩頭一回完全顫栗起來。“您就說吧，別賣關子了。”高陽聽到那個成績後手僵在那裏，電話那頭爸爸的聲音還在繼續，電話這頭高陽的聲音卻不見了蹤跡。總之，那不是一個很差的成績，但絕對說不上好，那種感覺就像是無論如何被宣判了一個為期四年的有期徒刑。在裏麵表現得好，也是四年，表現不好，也是四年。到時候從那裏出來的時候，隻有兩種選擇，左手還是右手，那是你自己的事兒。往小了說，左手是大學，右手是社會。往大了說，左手是夢想，右手是現實，可我們常常在選擇的時候分不清了方向。又或者說，分清了方向，可大學和社會，夢想與現實，早就成為了一體。於是這個時候，無論我們選擇哪一方，那失敗的一方，或許都是我們自身。高陽坐在回程的地鐵裏，想了好多事兒，這個時候的北京地鐵，就像是剛剛高潮過後的男人。冷淡，無力，列車走走停停，總感覺速度上也要比早晚高峰時慢上不少。高陽就在這慢騰騰的地鐵裏找了一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他的大腦極度冷靜，最終卻睡著了。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他上了那所大學，可過程和結局並不完美。一個接一個女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由胖子為首的哥們們都淒淒慘慘戚戚，這個時候一個擁有強大能力的類似阿拉丁的人給了他兩條路可走。一條路看上去陽光燦燦，道途寬闊。另一條路陰森可怖，風聲鶴唳。夢到這的時候突然斷了，他感到他剛剛有了選擇，並在往前走的時候踩到了一灘水裏。他醒了，發現自己的口水流到了自己的衣領上，周圍的人都盯著他看。他趕緊捂住了嘴和衣領，把剩下要下還沒下，沒下就要下的口水都吸了回去。並在下一站下了車，哪怕那站並不是磁器口。他出了站口，卻是他之前三年每天必到的那一站。他的高中就在地鐵北新橋站往南走300米處的一條胡同裏，那條胡同又細又長，當初剛入校的時候高陽就在心裏想，是不是從前住在這條胡同裏的男人們都不願意，都想搬家呢？因為這條胡同叫做細管胡同。可高陽就在這樣一所高中裏讀完了他的中學時代，現在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他聽到成績後再次回到這所學校門口，他立在那。腦子裏想，無論如何，我高陽從今兒起要真正的成為大學生了。我要好好學習，尊重師長，見到紅旗立定行注目禮，我要。。。。。“嘿，那孩子幹嘛呢？走走走，沒看見我們這還上課呢麼，你站在人教室窗戶外麵念叨啥呢？別影響我們上課。”看門保安邊說著邊把高陽往外麵撚。“我是這學校的，我憑什麼不能呆著。”“你這學校的？那你怎麼不上課？喔，翹課是吧，走，找你們年級主任去。”“別別別，我畢業了，回學校看看。”“畢業生啊，那你也別擋在這影響人上課，沒看見裏麵內倒黴孩子一直看你呢麼。”高陽往裏瞅了一眼，還真有人往這邊窗戶這瞟。“算了，我走還不行麼。”高陽說著就離開了學校。假期的時間總過得很快，這點是毋庸置疑，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高陽似乎並沒有做什麼有意義的事兒。他跟著他爸跑到深圳廣東香港去玩了一圈，發現粵語博大精深，後來大一結束放假後高中聚會的時候，他聽去廣東上學的同學說，他掛了幾乎所有的主幹課。高陽問為啥，他說他們學校除了英語授課就是粵語授課，我說普通話他們老教授完全不懂。高陽除了去旅了一下遊，其他的時間便是坐在電腦前跟胖子等人開黑dota。他也想過要去像有些左手比較有勁兒的同學一樣，去學學英語啊，或者什麼夏令營提前適應大學生活。後來想了一下，我高陽要是提前適應了，豈不是就沒有了新鮮感。於是繼續dota。錄取結果在半個月之後發布，高陽順利的被一所學院路上的老牌工科院校錄取，就是專業名稱有點怪，叫測繪工程。高陽記得他並沒報這專業啊。他的誌願表上隻有一個地質學，他當時想的是，大學專業嘛。學那些其他的也沒有什麼意思，古時候不都講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這天文，隻有幾所分數超高的院校，pass。這人和，貌似跟著有關的專業沒有吧，有占卜學？易經概論？於是隻剩下地理，後來高陽看了一下往年的錄取結果。果然這是個冷門專業，於是抱著這種心態，就果斷的選擇了地質學。雖然結果並不算好，也不知道這個測繪工程是怎麼回事兒。但好歹有了一個大學上，並且大小算個重點。高陽便又放鬆下來繼續dota。可想打dota的時候，胖子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線。於是高陽打過去電話詢問。“怎麼還不上線？”“成績出來了，結果你怎麼樣？”“我錄上了啊，你不會。”“是啊，第一批沒我，之前我一直沒跟你說，我英語就考了30分。”“不是吧，蒙都不至於啊。”電話在一片哀嚎聲中度過，後來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毫無生氣。似乎都是沒考好，可考試都是這樣幾家歡喜幾家憂，也有人考得好。偉哥去了郵電大學，班裏的學神去了航空航天，吹笛子的特長生帥千去了浙江大學。當然也有不太好的，班長去了西安的軍校，其實話說軍校也不錯，可這個年代誰家孩子挺好的去軍校。熊貓去了北影，按他話說電影學院是拯救眾生的靈魂，可我看他除了泡妞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玩意兒。最不好的是胖子，他最後去了一所哈爾濱的醫科大學，學的專業是精神病學。胖子跟他們說他完蛋了，現在這狀態就跟小時候考了一零分被他爸一酒瓶子cei下去的感覺一樣。可高陽他們都說他學的專業真棒，看你最近這樣子，絕對像是精神病，這行業未來肯定大有發展，中國經濟增速騰飛，泡沫這麼多，以後一定有大批的炒股失敗，做生意賠本兒，生孩子難產，生出來孩子不是自己的事情發生，這些事情一發生精神病就多了。你口袋裏也就富足了，以後哥兒幾個都跟你混，絕對錯不了。以上那段話是高陽他們在胖子臨行前的那頓酒席上說出來的，胖子走了，他們也都該收拾收拾奔向各自的新學校報道。在推杯換盞之後，大家都有點不能自已，高陽這個時候卻突然想到了他的婷，於是就問這桌子上的人有沒有知道她的情況的，大家都說不知道，這時候偉哥卻說：“她落榜了”。落榜就相當於沒學上，而這樣的事情我們雖聽說過，但沒見過，如今真的有人，這個人還距離高陽如此之近，落榜了，也真的讓人唏噓不已。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真的也不好說什麼，就讓時間慢慢化解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