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創造與新生(1 / 1)

——創作手記之一

我記得很久以前,我們在一座名叫巴彥喀拉山的山腳下淘金子。這片戈壁灘在銀灰色的天底下緩緩展開,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地方。它與現代文明是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如果在這裏長期生活,結果必然會孤獨絕望而死。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陷入了這片無邊無際的戈壁,包括我在內的幾個沙娃已經重病纏身,當時真比沉入海底還要可怕。多少日子,我們久久目視著巴彥喀拉山這座高大無比的石牆邊緣上空及山峰上終年不化的積雪。正是這座冰山,擋住了一批又一批冒險者的去路,迫使他們流下絕望的眼淚,但是同時又更加激發了他們永不衰竭的黃金夢的探尋。多少個被老板買去的沙娃在這裏死於非命,聽任自己的遺骸和野獸的屍骨混雜在一起,隨長風幽鳴。

那是一個悲涼而激奮人心的境地。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有與人講過一句話,幾欲失語。有一很好的夥伴最後沒能活著走出那片世界。那地方,經過這麼些年,現在回想起來,依然神秘,山高不可攀,雄偉中透著陰森與恐怖,道路艱險難行。一座座被淘金者堆起的沙丘,孤零零地像荒墓一樣。天氣變幻莫測,時風時雨又時雪,真是驚心動魄。

我學著試圖默默用筆、用文學的形式靜靜表達淘金生活的日子,就是從那時節開始的。一個人經曆了幾番生死後,對學識的追求,對人類苦難不可遏製的同情,對文學萬般冒險的嚐試,是多麼讓人感到安慰。還有什麼能更讓人感到創造和新生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