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變形記》也有不足之處。作者尖銳地反映了人的異化問題,然而他所注重的隻是“結果”,卻沒有正麵展示這種異化的過程和原因,更沒能指出擺脫異化的出路。這與卡夫卡在創作上強調寫“瞬間”的直覺,以及他世界觀中悲觀厭世的思想分不開的。他說:“我著重的隻是進行寫作的那些瞬間”,因此,“凡是落入我的眼簾的東西,都隻是從半腰的某個地方而不是原原本本地落入我的視野的”。他對冷酷無情的資本主義社會感到厭惡,看到了社會的荒謬和醜惡,但又認為無力加以改變。他說:“目的雖有,卻無路可循;我們稱作路的東西,不過是彷徨而已。”這些思想上的弱點,使他的作品蒙上陰沉灰暗的色調和神秘晦澀的迷霧。但是,卡夫卡畢竟讓我們如實地看到了那個奇形怪狀的社會現實,為被損害的孤苦無告的受難者呼喚著同情、憐憫和援助,提醒人們重視這些問題。
判決
《判決》是卡夫卡於1913年創作的一部小說,它是卡夫卡早期公開發表的代表作,也是卡夫卡自己喜愛的作品之一。
小說一開始,主人公格奧爾格·本德曼正在房間裏給一位多年前遷居俄國的朋友寫信,告訴他自己訂婚的消息。格奧爾格是個商人,自從幾年前母親去世後就和父親一起生活,現在生意日益興隆。他寫完信來到父親的房間,父親對他態度非常不好,懷疑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遷居到俄國的朋友,還指責他背著自己做生意,盼著自己早死。突然父親又轉了話題,嘲笑格奧爾格在欺騙他的朋友,而父親自己倒是一直跟那位朋友通信,並早已把格奧爾格訂婚的消息告訴他了。格奧爾格忍不住,頂撞了父親一句,父親便判兒子去投河自殺。於是,格奧爾格衝下樓梯,真的去投河了。臨死前,他低聲喊道:“親愛的父母親,我可一直是愛著你們的。”這篇小說也可以看作是卡夫卡的一篇傳記。
卡夫卡的父親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精力充沛,性情無常;由於事業的成功,為人傲慢,對兒子管教頗嚴,尤其是對卡夫卡不切實際的幻想和誌趣經常加以嘲笑。因此,卡夫卡從小對父親既敬仰又畏懼。當他拿起筆來創作時,就寫了這篇以父子衝突為主題的短篇。小說不僅表現了對“原父”的恐懼感,也表現了對家長製的奧匈帝國的不滿;與此同時,卡夫卡通過這個奇怪的故事,還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生活的荒誕、非理性。
審判
《審判》是卡夫卡於1914年~1918年創作的作品。
《審判》常被看作卡夫卡的重要作品,並已拍成電影。小說寫的是一個具有表現意味的荒誕故事,開頭很富懸念:“一定有人誣告約瑟夫.K,因為他沒做壞事,卻在一天清晨被捕。”人們自然會問:誰是誣告者?K為什麼受審判?值得注意的是,作品敘事線索撲朔迷離,具體描寫猶如夢幻,懸念始終懸而未決。讀者由此被吸引進入了一個虛構藝術的迷宮,發現主人公K不明不白被捕後,一方麵確信自己無罪,一方麵又在接受抽象法庭的抽象審判,同時還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繼續從事銀行職員的工作,直到一年後引頸受戮。問題是,K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罪。
作品的主人公是個小人物。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命運抗爭。他四處奔走,尋求幫助,竭力為自己申訴。然而律師對他講了實話:所謂法院其實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法庭根本不看狀子,“定罪往往是由於某一個不相幹的人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然而法院一經起訴,“它就堅信被告有罪”。他為自己的案子上訴了20年,到頭來傾家蕩產,徒勞無功。K終於省悟了:“這個法庭的種種作為有強大的機構作背景。它所幹的就是把無罪的人抓起來,進行莫名其妙的審判。”
值得注意的是,“這審判之所以是審判,隻是因為我對它的承認”。就是說,“審判”能否成立要取決於K,以K的自願為前提。於是,荒謬絕倫的審判在一定意義上反而成為K對法庭這一體現類似父權力量的社會存在的審判。事情正如卡夫卡在別處所說:“您高高在上”,好像是法官:“其實是我坐在法官的位置上並且至今仍未離開”。K四麵出擊,處處表現出對法庭這一龐然大物的蔑視和厭惡。他稱法警是“烏合之眾”,法官是‘腐化墮落的黑幫”,說法庭的唯一意義“在於它毫無意義”。國家機器作為類父權力量的擴展和延伸,在這裏成為卡夫卡清算審判的主要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