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錯(一)(3 / 3)

皇後看著他,開口道:“廖大人,你今夜可是奉了阮婕妤之命進宮?”

廖太醫渾身一顫,心下的驚惶無以複加。他今夜於太醫院中當值,至亥時三刻,便有宮內的主事太監前來報診,隻說是貞寧宮阮婕妤胎動不安,令他馬上進宮視診。當進得宮內,才驚覺不妥,前方引路的太監,並不是把他引往貞寧宮,當他當言詢問時,對方隻冷笑不語,他欲轉身離去,卻已太遲,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已跟隨著數名內侍:“還要勞煩廖大人往歆靈宮一趟。”

“廖大人?”皇後探詢的聲音再度傳來,暗含威逼之意,“本宮在問你,今夜,你是否奉了阮婕妤之命進宮?”

廖太醫惶愕抬起頭來,看向座上端坐的皇上及皇後,身上的慄然顫抖竟似慢慢加劇,半晌,才可穩下聲音道:“回皇後娘娘,今夜前來報診之人,確是以阮婕妤的名義……”

皇後不等他說完,馬上轉頭對禎文帝道:“皇上,阮婕妤現已禁足,為何還可派人到太醫院中傳診?隻怕當中另有蹊蹺。”

寧媱注意到廖太醫在聽到皇後這一句話後,神情稍霽,她不禁暗歎,皇後這番,哪裏是為廖太醫開脫,隻怕,是別有算計。

禎文帝臉上一片肅穆,沉聲道:“廖太醫,你可記得報診的太監,為何人?”

廖太醫仔細回憶了一下,道:“回皇上,那太監甚為麵生,並不是平日裏負責報診的公公,微臣依稀記得,旁人喚他為小碌子。”

皇後看到禎文帝輕點了一下頭,忙下令道:“細查一下這小碌子責屬何宮,速傳來。”吩咐完畢,她視線重新落在廖太醫身上,唇邊淡淡地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道:“廖大人隨後進了宮來,為何並非往貞寧宮,而是到歆靈宮?”

廖太醫微微一悚,道:“微臣隨小碌子進宮後,便發現有異,剛要返回,竟有幾名內侍強令微臣前往歆靈宮。”

皇後悶哼了一聲,看向禎文帝道:“皇上,想廖大人乃堂堂太醫,焉有內侍相犯之理?”

廖太醫急切道:“皇上,皇後娘娘,微臣所言每句屬實,不敢欺瞞!”他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通傳聲,小碌子被內侍押進了殿中。他轉頭望去,果然便是那前來報診的太監。

小碌子方一跪下,便涕淚縱橫道:“求皇上恕罪!奴才不該聽從常督衛之命犯了宮規!奴才不該啊!”

寧媱倏然聽到他提及常顥,不由為之一震,愕然難禁。

禎文帝緊盯著地上哭得一蹋糊塗的小碌子,冷聲道:“你到底奉了何人之命?”

小碌子抹了一把淚,道:“回皇上,貞寧宮常督衛前次給了奴才些銀子,說是阮婕妤的賞,隻命奴才在日後須提心勞力,奴才一時迷了心竅,便依了。今夜亥時,常督衛前來命奴才前往太醫院報診,奴才以為阮婕妤真感不適,便聽了命,不曾想……不曾想廖大人進宮後,竟不是往貞寧宮而去!”

皇後追問道:“廖大人並非往貞寧宮,卻是往哪兒去?”

小碌子哽著聲道:“廖大人幾次想擺脫奴才,奴才自覺不妥,卻也不敢多問,後來,廖大人便自往西南宮道而去了,奴才再追不上。”

皇後滿眼疑慮,道:“這麼說來,當時並沒有內侍跟隨你們?”

小碌子連連搖頭,道:“隻有廖大人和奴才二人。”

廖太醫頓時麵如死灰,噎聲在喉,再難成言。

禎文帝目光淡淡地掃過廖太醫及小碌子二人的臉龐,把手中的信展開,問廖太醫道:“廖太醫,你看一下,這封信,可是你的手筆。”方公公連忙上前來接過他手中的信,轉遞給廖太醫。

廖太醫雙手發顫地接過紙箋,看到上麵的行文與字跡,臉上隻僵白一片,當再看清信末那一個印鑒暗圖,他抓著紙張的手暗暗地抽搐起來。

他竭力沉下氣來,舉信向禎文帝搖頭道:“皇上,此信並非微臣所書,此事,微臣全不知內情。”

禎文帝掩口咳嗽了起來,寧媱擔憂地向他看來,隻見皇後正滿臉關切地向他遞上茶水,他隻擺了擺手,咳喘著道:“隻憑一封信,確是難定論此事。”

皇後放下茶杯,想了一下,道:“皇上,臣妾有個想法,未知是否可行。”

禎文帝咳嗽依然未止,話語斷續道:“你……隻管……說來。”

皇後注視著廖太醫,目光如矩,眼前的這一個人,再難保持他的冷靜自若,當日他的超然相拒,如今該是付出代價的時候。隻可惜了他那高明的醫術。她暗暗冷笑,靜聲開口道:“此信函有被撕毀過的痕跡,想來該是行事之人與小靖公爭執,欲奪回信函,才致撕毀。小靖子斃命後馬上便被發現,想那行事之人定是來不及銷毀此信函。臣妾愚見,不若搜一搜廖大人的處所,無論結果如何,也總算可對廖大人是否真與此有關作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