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控燈已經熄滅,暗黑的車庫自己纖白手指都是一個灰色的影子。
小時候她特別怕黑。
媽媽出去上課不在家的夜晚,她開著燈把自己緊緊地裹住棉被裏。一雙眼環顧整個房間不敢閉眼,就怕自己一閉上眼睛就會有某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從角落裏出其不意的跳出來。
那時她多想有一個密閉的小箱子可以供她容身,最好是恰巧能夠裝下她的,別的什麼東西也鑽不進來。她常常是在大腦疲倦眼睛也睜不開的情況下睡過去的。
後來她有一天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媽媽,媽媽當時臉色就變得異常慘白,一把抱住她哭了起來。
小小的她甚至能感覺到媽媽渾身顫抖。
媽媽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傻孩子以後不許那樣子說了……媽媽以後會早點回來。”
後來再大一點她見過死人入殮時就是裝進一個長方形的木頭裏。才知道為什麼一向堅強的媽媽為什麼會在那個夜晚聽她的想法後情緒失控。
年少無知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天真的描述剛好觸動了媽媽的禁忌——媽媽怕失去她。
她已經成了原本不幸的她的最後精神支柱。
她的媽媽人前永遠是笑著麵對生活的,堅強倔強的生活著。看是毫無抱怨,隻有最親近她的人才知道她的苦楚。
她這輩子就隻在她女兒麵前失控過兩次。
第二次是蘇瀾極其不願回憶的。此時此刻大腦根本就不受她的控製,刻意被自己封存的記憶早就在褚一航出現後躍躍跳動著想要突籠。
這一刻終於如潮水般在黑夜裏傾瀉。
她記得那天她極度虛弱的醒過來。
她望著白色的牆壁,模模糊糊的視線裏她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可是一垂眼就看見旁邊掛著的輸液瓶,而那一滴滴不停滲進自己身體裏眼淚般的液體讓她殘酷的意識到自己並沒有上天堂或者是下地獄。
她眼角幹澀,心裏卻虛弱得無以複加。腦海裏還是她看到的——她愛的那個男人牽起另一個光彩照人的女人的手,而在他的臉上她怎麼也辨認不出幸福。
她形容枯槁的孤零零的躺著。本以為是成全,卻是彼此痛苦的拉鋸。
在心裏輕喃“褚一航”這三個字,每每重複一次心裏鈍痛就加重一分。等她痛苦的閉上眼睛時,門突然被撞開了。
蘇瀾驚得睜開眼睛,她不是活在她一個人的世界裏。她的媽媽正慘白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看著她。她的眼睛裏帶著痛。
媽媽就立在門口,遙遙的站著,身子有些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後麵跟上來的陶陶立馬扶著她,卻被媽媽一手揮開。
蘇瀾終於看清媽媽臉上的氣惱大於擔憂。她看到媽媽亦步亦趨的走到她的病床前,蘇瀾看到媽媽的樣子剛才還沉浸在失去愛人的傷心已經被愧疚代替。——她一心求死的時候怎麼就忘了自己最親愛的媽媽也需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