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笑,可以說是良心發現,不過他發現得很早,折磨了他許多年……”
“我能不能打聽一下,這個所謂良心發現的人是誰?”
“法庭上你自然會見到了。”
王通森又說:“我雖然年老,但還不完全是個法盲。據我所知,一個案件超過了二十年的追訴期,是不允許再追訴的。想必韓律師比我懂得更多。”
韓江說:“當然比你懂得多,因為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個案件雖然超過了二十年的追訴期,但隻要最高人民檢察院核實批準,仍然可以受到追訴。”
王通森急了,聲音有些沙啞:“就憑你們編造出來的證人?就憑他良心發現?就憑他二十多年以後的想像?”
韓江說:“這個請放心,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人們無論從覺悟上還是從法律知識上都比二十多年前有了空前的提高。”
王通森問:“這個要求追訴的人是誰?不會是你自己吧?你沒這個權力!”
“當然不是我。”
“那麼是誰?還有誰?李同一家全不在了,他們有個兒子,叫秋兒,是死是活不知道,也許早巳不在人間了。”
“王董事長,我現在可以告訴你,要求追訴的,正是秋兒。”
“哈哈哈哈……”王通森大笑,“秋兒?在哪兒?難道他回來了?”
“很可惜。”韓江說,“他現在醫院裏,已經做了截肢手術。”
“什麼?你說的是……”
“你不要再抱僥幸心理,也不用懷疑了,他就是秋兒,朱立秋。”韓江說完,走了出去,皮鞋在地上哢哢地響,一直響到了門外。
王通森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個人呆坐了好久。他沒有想到,水汙染那一關過了,最最要命的一關卻又出其不意地降臨到他的頭上。如此想來,他當初決定回老家、回南莊,仍然是個錯誤。後悔?後悔沒用,也全然來不及。
但王通森決計還是要去看朱立秋,以證明韓玉山的兒子、這個所謂韓律師所說的是真是假,難道朱立秋就是秋兒?秋兒真的就是朱立秋?不太可能吧,也許,這個姓韓的年輕人是個神經病也未可知!
這時候,二兒子王安突然到達。他來了以後立馬要接走王瓊。
但王通森要去看立秋,帶不帶王瓊去呢?如果不帶她去,孫女兒回到澳大利亞,就要翻箱倒櫃、尋找那份合同,豈不讓孫女白白麻煩?白白受了許多累?如果帶她去,也不管朱立秋是不是秋兒,王瓊看見了那條腿,那條截了肢的腿,也就死心了,也就回心轉意了。所以還是帶孫女去的好。
於是,郭向東開了他那輛舊桑塔娜,頭前帶路。王安的車裏坐了四個人,王安,王通森,王瓊,開車的是個大漢,身邊還坐了另一個大漢;兩個大漢原本都是王安的保鏢。
王瓊坐在後麵座位的中間,王通森和王安分坐在她的兩旁。朱立秋所在的醫院是豐安市醫院,由王家莊到大王莊鄉二十裏,再到豐安市,共約一百一十裏左右。王瓊從上了車就開始就不停地追問:“爺爺,叔叔,我們這是去哪兒?不是接我回澳大利亞嗎?怎麼不去機場?或是火電站?”
王通森不得不告訴她,說朱立秋出了點事,現在醫院裏。
王瓊先是狂喜,後又大驚:“朱裏奇找到了?我的上帝,找到啦!找到啦!朱裏奇,我終於找到你了啦,有你的下落啦……怎麼?你們說他在醫院裏?為什麼在醫院裏?他被人打了嗎?還是生病了?”
王通森說:“我們也不知道,所以一同去看看。”
王瓊又問:“爺爺,他在哪個醫院?病得重不重?要是被人打了,打在他哪裏?打得重不重?”
王通森告訴她,是豐安市醫院。
王瓊還要問,她的叔叔王安命令道:“老實待著!到那兒你就知道了。”
王瓊還真有點怕她叔叔,她不敢大聲地問了。
但王瓊變成了小聲地叨咕:“朱裏奇,上帝保佑你,有病快點好,有傷也快點好……不不,你不會是出了車禍了吧。不會,不會,你肯定是一個人出去轉遊,出去得很遠,找不到南莊了,找不到你住的地方了……朱裏奇,你錯就錯在這兒,你為什麼背著我一個人出去呢?如果我在你身邊,什麼事也不會出,保證,什麼事也不會出,有我,沒人敢傷害你。”
王通森和王安都不再理她,任她叨咕,隻不要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