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瑪索戰勝索倫,這裏的人鐵定沒好果子吃,兔死狗烹的下場幾乎可以預見。時間已經不允許等待,所有人在真江的帶領下朝升降梯的方向前進。
快要接近門口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影子從空中籠罩過來,每個反應過來的人立刻像被燒了窩的兔子一樣四散奔逃。那個巨大的軀體重重砸在地上時,地麵的震動讓人幾乎站不住腳,還得狼狽地閃開飛濺而來的堅硬碎片。當我看清從空中跌落的大家夥就是變身最終安全警衛的索倫時,它的肢體邊緣不斷滲出血跡來,有人沒有逃過這一劫,被壓成了肉餅。
我來不及產生任何感慨和後怕的情緒,和真江一起扯住身旁呆愣的瑪索,衝進升降機中。瑪索臉上浮現出心有餘悸的神色,那隻手臂就落在她的腳邊,數枚從最終安全警衛的身軀上剝離的破片插進防護服中,差一點就將她的腦袋開了瓢。
當躺在地上的最終安全警衛再一次抬起重粒子放射裝置的時候,席森神父也衝進了升降機中。被他摻扶進來的還有一名番犬部隊的士兵,而這名士兵的身上紮滿了構造體碎片,右腿也隻剩下半截,鮮血止不住地湧出,似乎隨時都會咽下呼吸。
原本隻能站下四個人的升降梯,在兩人進來之後,寬裕度竟然仍舊和原先一樣。雖然意識到這種奇妙的變化,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深思的問題。
經過了那麼多奇詭莫測的事情,我已經深刻認識到,隻要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就必須抱著一種以不變應完變的態度。在真正理解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構成和機製之前,“存在就是合理”——隻有抱著這樣的想法,並基於此進行推斷和行動,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吧。
“其他人都死了!”席森神父皺著眉頭說,他看了一眼士兵,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雖然不明白他到底真是悲憐天人,還是惺惺作態,但是現在也無暇理會了。
——核心程式自毀倒數計時十五秒。
地板開始上升,粒子放射裝置發出的劇烈光影和聲響就像放在一個匣子裏,隨著匣子的閉合越來越小,就在視野隻剩下膝蓋的高度時,巨大的震動和撞擊聲再一次傳來。一塊破片迅雷不及掩耳地射進來,意外擊中了躺在地上,看似奄奄一息的番犬部隊的士兵。這個倒黴的家夥的半個腦袋飛了出去,紅的白色在牆壁上灑了一片,令人著實嚇了一大跳。
當來自外部的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後,這個密閉的空間再次亮起暗紅色的光,震動和聲響不斷追趕著我們,呼吸間,這片暗紅色的光暈也徹底消失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來自外部的動靜也愈加扣人心弦。
隨後,視野再度變得清晰起來,我們再度來到了鐵絲網構成的十字架升降通道中,向下就能眺望到那塊巨大的腫瘤。
這塊腫瘤那種病變惡化的感覺更加深重了,可以清晰看到表層不斷剝離出碎片向下方落去,漸漸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黑暗深淵中,仿佛還滲出濃汁和血液。
我可以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從最後一次聽到的自毀倒數起,我就不斷在心中繼續計數,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倒數的節奏應和著,雖然不激烈,卻沉重得似乎隨時會衝破胸膛。
最後倒數三秒的時候,我們距離腫瘤區已經有十米遠,然而這並不是個令人安心的距離。所有人都在向下眺望,我緊緊抓住了真江的手,而瑪索則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腫瘤兀地膨脹了一下,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膨脹,收縮,如同跳動越來越劇烈的心髒。最後一次膨脹之後,仿佛泄了氣一般,不斷萎縮,沒有聲音,也沒有光芒,就這麼一直縮成一小團,一個點,淹沒在漆黑的深淵之中。
當我們以為這就是結束時,那塊腫瘤區曾經占據的空間開始變得模糊,就像是打了一大片馬賽克,黑暗中仿佛有無數的晶格交錯著,甚至開始從連接腫瘤區的十字架升降通道底部蔓延上來。
馬賽克消失後,那片區域曾經存在的一切就像從沒有過一樣,一片黑暗和虛無。我的手心滲出細細的冷汗,緊張地計算著地板上升的速度,以及馬賽克吞噬的進度。
太快了!
“阿江,砍掉我們下方的通道!”我說,心裏回想著蜥蜴短尾的鏡頭,然而當我看向她的時候,才發覺她身上用灰石力量構成的緊身衣正在龜裂,脫落下來的片狀物質好似飛灰一樣迅速在空氣中消散,潔白的肌膚逐漸在外套中裸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