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被吸收了?”“這個!”他指著豪克說,“奧勒·彼得斯想把他說成個小娃娃,不夠格,可其他所有人都反對。耶斯·漢森講,他爸爸有牲口有地。‘不錯,有地,’奧勒·彼得斯反駁說,‘可是隻用十三輛小車就可以推走。’臨了,奧勒·亨森就站起來吼道:‘你們都靜一靜!我問你們,誰是咱村裏最了不起的人,你們說說看!’這一下大夥兒全不吭聲了,都像在動腦筋,隨後一個聲音嚷道:‘還不是堤長唄!’接著其他許多聲音也跟著嚷起來:‘就是嘛,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堤長!’——‘那麼,誰又是堤長呢?’奧勒·亨森又大聲問,‘你們可得好好想想啊!’——這當兒,有誰突然哧哧地笑了起來,接著又有個人跟著笑了,最後鬧了個哄堂大笑。‘喏,那就請他進來吧,’奧勒·亨森說,‘你們總不打算給堤長吃閉門羹吧!’我想,他們這會兒一定還在笑,可奧勒·彼得斯的聲音卻聽不見了!”小夥子結束了自己的報告。
就在同一瞬間,屋裏的廂房門猛地拉開了。“豪克!豪克·海因!”一個愉快的喊聲傳到了寒冷的夜空中。
豪克隨即大步走進屋中,此刻,他關心的不再是誰是堤長這個問題。他腦子裏翻騰起伏的思緒,恐怕在當時是誰也不會了解的。
——過了一會兒,在快走近東家住宅的時候,豪克看見艾爾凱一個人站在坡腳下。月亮已經升起,把它的光輝灑遍了蒙著一層白霜的廣闊原野。
“是你嗎,艾爾凱?”小夥子問。姑娘點點頭,立刻打聽:“情況怎麼樣?他沒敢吧?”“他才不敢!”
“喏,後來呢?”“成,艾爾凱,明兒個我可以參加!”“晚安,豪克!”姑娘輕盈地跑上土丘,消失在房中。豪克慢慢地跟著走了上去。
第二天下午,大堤東邊寬廣平展的野地上擠著黑壓壓一大片人群。人群一會兒靜悄悄地站著不動,一會兒——當人叢中扔出來的木球兩次滾過已被中午的太陽揭去白霜的地麵以後——又一窩蜂朝著球滾動的方向擁去,漸漸離身後那些低矮的長條形村舍越來越遠了。雙方的選手都站在場地中央,四周圍著在附近一帶居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了年紀的男人們穿著長袍,嘴裏多半叼著根短煙袋,神色怪嚴肅的;婦女們包著頭巾,穿著短襖,拖娃帶崽的有的是。午後的斜陽透過細瘦稀疏的蘆葦叢,照在人們身後結著冰的水溝裏,反射出亮晶晶的閃光。天氣冷得要命,可比賽卻進行得很緊張,所有人的眼睛都緊跟著那飛快滾動的木球移動,要知道今天全村的榮譽都係掛在它身上啊。雙方的聯絡員各自手執帶鐵尖頭的木棍,沼地村的棍子是白色的,教堂村的是黑色的。在球停住不再滾動的地方,聯絡員便插上棍子作為標記。與此同時,人叢中要麼發出一片低聲的讚歎,要麼從對方的人口裏響起陣陣訕笑。誰的木球首先滾到終點,他就為本隊贏得了比賽的勝利。
人們很少講話,隻有當扔出一個特別好的球時,年輕的男女觀眾才會歡呼起來,老年人中也許有誰從嘴裏拔出煙鬥,用它敲敲扔了好球的小夥子的肩膀,說幾句誇獎的話,諸如:“好樣兒的,正如查哈裏阿斯所說,你這一扔可以把老婆都扔出窗外去!”——或者:“你爸爸從前也扔得這麼棒!願上帝讓他獲得永生!”等等。
豪克扔第一次時運氣不佳,在他甩開手臂,正要把球送出去的一刹那,太陽從一直遮住它的雲層中突然探出頭來,把強烈的光線直射到他眼睛上。木球沒有滾出多遠,就停在了水溝上的冰淩前。
“不算數!不算數!重新扔過,豪克!”本隊的同伴對他嚷。可對方的聯絡員跳出來表示反對:“怎麼不算數!扔了就扔了嘛!”
“奧勒!奧勒·彼得斯!”沼地村的小夥子們齊聲叫起來,“奧勒在哪兒?見鬼,他藏到哪兒去了啊?”
可奧勒就在跟前。隻聽他道:“嚷嚷什麼!嚷嚷什麼!豪克出問題了吧!我早料到啦不是?”“咦,什麼話!豪克一定得重扔,讓咱們瞧瞧,看你那張嘴到底有多厲害!”“咱這張嘴可管用啦!”奧勒大聲回答,然後朝教堂村的聯絡員走去,東拉西扯地說開了。隻不過,他的話一點兒不像平日似的有針有刺,咄咄逼人。艾爾凱皺著眉頭站在他旁邊,一雙眼睛憤怒地瞪著他,隻是她一句話也插不上,對於比賽,婦女們毫無發言權。
“你這叫亂彈琴呢,”對方的聯絡員衝奧勒嚷,“你大概神經不正常吧!什麼太陽、月亮,還有星星,它們對咱們可都一個樣,而且一直在天上嘛!自己扔得糟糕,扔糟糕了的全得算數!”
他倆又這麼胡扯了一會兒。最後,由領頭的作出裁決:豪克不得重扔。“繼續加油啊!”教堂村的選手們歡呼,他們的聯絡員從地裏拔出了黑木棍,被叫到號碼的選手走到那個位置上,繼續把球向前扔去。奧勒為看清比賽的情形,不得不打艾爾凱跟前經過。她趁機在他耳邊嘀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