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把未足月的胎兒從母體中取出,吃掉肝髒。”維時說道。
“什、什麼?!”博雅太意外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家父吃過這種胎兒的肝,最初差點就吃掉了犬子的肝……”
關於武將平貞盛所做的奇怪藥物兒幹,《今昔物語》中也有記載,以“丹波守平貞盛取兒幹語”為題,指名道姓地講述了貞盛的奇怪故事。講述者是貞盛貼身隨從館諸忠的女兒,所以可信度非常高。
據記載,某時,貞盛患瘡。
“這是惡性瘡。”醫師說道。
“有法治嗎?”貞盛問道。
“有。”醫師答道,言畢緘口,臉色鐵青,陷入沉默。
“到底是什麼?既然有法可治,那就快說!”
“不過,這……”醫師依然不願開口。
“到底是什麼?”
“是一種無法對人啟齒的藥物。”
“說!”
“兒幹。”
“兒幹?”
“將還未出生的嬰兒從母胎內取出,將其肝作為藥物吃掉。”
“什麼?!”貞盛叫了起來。
“除此再無他法。”醫師說道。
貞盛咆哮起來。
這本是兩年前與將門決鬥時,將門的太刀留下的傷口,卻怎麼也愈合不了。剛要痊愈,傷口就又裂開,再開始愈合,然後又一次裂開。眼看就要痊愈,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再次崩裂。這種情形一直延續。這期間,傷口周圍的皮膚也開始紅腫化膿。潰爛逐漸蔓延,就成了瘡。右臉的皮肉都已潰爛,仿佛生了蛆蟲,連隨從都快認不出貞盛的麵目了。
“莫非是將門作祟?”
這本是將門在被俵藤太鏑箭射倒之前,在貞盛額上留下的刀傷,莫非刀傷裏寄托了將門的怨念?
“難道就沒人能治嗎?”
四處尋找醫師之際,有一人前來,便是祥仙。
祥仙手牽一名叫如月的九歲女童,來到貞盛府邸。
“我來為您治療吧。”祥仙說道,他取出一種塗抹的藥物,“塗上這藥後,瘡會暫時痊愈。”之後又吩咐如月把藥塗在貞盛瘡上。
塗上藥,敷上布,過了一晚,瘡竟然小了一圈。再塗藥,再敷布,又過了一晚,瘡更小了。第三日,瘡已縮小一半,第五日時更小,到了第十日,終於完全消失了。
剩下的隻有刀傷。刀傷也已愈合,留下的隻是傷疤。
“這刀傷治不好嗎?”
“這個嘛……治不好。”祥仙說道。
“十日前你曾說,這瘡可以暫時治愈。”
“說過。”
“那麼,也就是說這瘡早晚還會長出來?”
“是。”
“什麼時候?”
“一年左右,或者更長一些。”
“一年?”
“這一次雖已愈合,可下次複發時,恐怕就更麻煩了。”
“更麻煩?”
“雖說是麻煩,可大人無須擔心,一年之後我自會再次登門。”
說完,祥仙便離開了。
果如祥仙所說,時隔一年,那瘡再次出現。最初隻是傷疤發癢,越來越癢,癢得讓人無法忍受。於是貞盛用手抓撓。最初隻是輕輕撓,越撓越舒服,可後來就越撓越癢了。撓著撓著皮膚破了,流出血來,但是沒法不撓。咯吱咯吱拚命撓,簡直連肉都要揪下來了,甚至把指甲掐進肉裏。指甲縫裏都嵌進了抓破的皮膚和肉,可還是忍不住要撓。
於是,那裏再次化膿成了瘡,比以前更厲害,想當然地塗什麼藥物也不見效。醫師束手無策。
“非祥仙不可。”
於是尋訪祥仙,卻不知道祥仙的居所。
那瘡日益加重,祥仙終於出現了,依然帶著如月。
祥仙看見貞盛的瘡,竟然把臉背了過去。“太恐怖了。”
“怎麼樣,能治嗎?”貞盛問道。
“權且讓我一試吧。”
跟上次一樣,塗黏稠的白色藥膏。但那瘡隻是略微縮小了一點,之後就不再縮小了,任憑怎麼塗也不見效。經過一個晚上,所塗的大量藥膏消失了,瘡的表麵沾滿了細線頭般的幹渣。
“怎麼,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試試兒幹。”在貞盛的一再追問下,祥仙如此答道。
“能治嗎?”貞盛的問話很短。
“能。”
祥仙剛一點頭,貞盛立刻喊道:“叫維時來。”
維時立刻被喚來。
“何事?”維時問道。
在場的不止貞盛,還有祥仙和如月。
“媳婦正懷孕吧?”
“是。”
“多久了?”
“有八個月了。”
“太好了。”維時剛一說完,貞盛便微笑道,“快,趕緊葬儲。”
貞盛的意思是立刻準備喪事。
可是,維時一頭霧水。“究竟是什麼事?”
“兒幹。”
“兒幹?”
“剖開媳婦的肚子,取出孩子,我要吃他的肝。”
“什、什麼?”
“祥仙說,要治我的瘡就得用兒幹。去年就是祥仙治好了我的瘡,你也看見了。祥仙可是神醫啊。”
維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找外麵的女人,必無法隱瞞於世。”
貞盛的意思是,倘若找外麵的女人來做兒幹,事情必然會敗露。他已下定決心。
“把媳婦喚來。”貞盛大聲喊道,“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