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宮之未央宮內
楚浩天端坐在龍椅之上,埋頭批改著奏章。一旁高福手持拂塵恭敬以待,靜候楚浩天的吩咐。
燭光搖曳,夜已經深沉。這一夜,楚浩天未曾留寢後宮之中,而是在自己的未央宮內休息。“高福,可有按照宮中所記載的暗號傳旨給地宮?”批改完最後一道奏章後,楚浩天抬眸看了下高福,問道。
“回陛下話,老奴早已經按照陛下的吩咐傳旨給了地宮之人。”高福微垂著頭顱,恭敬的說道。
“怎還未見地宮中人前來?”若說這宮中何人的話能讓楚浩天不打折扣的相信,那麼,恐怕也隻有這高福一人了。聽聞高福之言,楚浩天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問道。
“這……老奴就不得而知了。”高福同樣是一臉的迷惑。雖說是曆經千年,雖說皇室一直在打壓著地宮,但是以地宮的手段,不可能沒有保留,更不可能看不到他所留下的暗記。按道理說,這地宮之人早該到了皇宮,怎還沒有出現呢?
“本宮早就來了,隻不過陛下忙於國事,不曾注意到而已。”就在這時,一抹淡雅至極的聲音從未央宮的角落裏傳出,頓時讓高福戒備了起來,快步走到楚浩天身旁,小心打量著四周,防備著他人意圖不軌。
“高公公何必這般如臨大敵,本宮不過是看到暗記,按照約定而來。”最後一個“來”字剛剛落下,一抹清影便從角落裏走出,在燭光之下逐漸顯露出他的真實相貌來。
“是你!”楚浩天雙眼微微眯起,眼神瞬間幽深如海。看到來人,楚浩天眼中並無驚訝,似是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一般。
“是我。”來人一身的淡雅飄逸,一如往常,赫然是傅青麟!曾經名動大楚的青衣少傅傅青麟!“陛下似乎不是很意外啊!”傅青麟一點也沒有做客人的自覺,隨手拉起了一把椅子,便坐了下來。左手輕抬,楚浩天禦案之上的茶杯便輕飄飄地飛入他的手中。他把茶水便在鼻前,輕輕嗅了嗅,低笑道:“對於茶,陛下還是這般的沒有品位。”
楚浩天眸色一沉,沉聲說道:“朕的品位好像還用不著他人來質啄!”隨即,楚浩天又忍不住輕笑了下,“朕早該猜出,朕的太子少傅乃是地宮之主。當今天下,除了地宮之主外,還有何人能讓朕也查不出身份來曆來?”
“很好,”對於楚浩天的回答,傅青麟似是十分滿意,微笑著點點頭,“陛下是聰明人,本宮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與陛下談下條件了。”
“談條件?”楚浩天冷笑,“莫非傅宮主以為有與朕談條件的資格嗎?”
“有沒有資格,恐怕也不是陛下你說了算的。”傅青麟笑得雲淡風輕,起身緩步走到禦案前,與楚浩天麵對麵站立,四目相對。“天下即將大亂,但不知陛下是想做亂世之梟雄,還是想做亂世亡國之君呢?”
楚浩天眼神微沉,“傅宮主莫非是在威脅朕?”
凝視著楚浩天半晌,傅青麟淡然說道:“陛下認為是威脅,那便是威脅吧。”
“若朕要做亂世之梟雄,傅宮主會怎麼做?若傅宮主想要朕成為亡國之君,又會怎麼做?”楚浩天問道。
“很簡單。”傅青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陛下想成為亂世之梟雄,成為天下的霸主,就必須放棄怡然公主,不再追查她的行蹤。反之,本宮不介意地宮成為陛下的敵人……”
“哼哼,”楚浩天冷笑,“傅宮主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便是地宮與朕為敵了又如何?朕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美人如此,江山亦是如此。”言下之意,便是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根本無懼與地宮為敵!
“陛下,有時候太過自信,就是夜郎自大了。”傅青麟絲毫不以為許,語氣依然淡雅如常,“千年以來,曆代楚皇都不曾放棄過對地宮的追殺與滅絕。可一千年過去了,地宮存在如昔。千年的底蘊絕非崛起不過短短十多年的紅樓所能相提並論的。更何況,”傅青麟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便是對於神秘莫測的紅樓,陛下又能知之多少呢?怕是不比我地宮知曉的更多。”
“朕早晚也是要除了紅樓的。”楚浩天沉聲說道。
“嗬嗬……”傅青麟悠然一笑,“當然,身為一個擁有強大野心的帝王,是不可能容許江湖中有無法控製的勢力存在。曆代楚皇對於地宮便是如此。隻可惜,短短十年來,紅樓的橫空出世,詭異而神秘,就仿佛是憑空出現的一般,讓人難以追查其身份來曆。便是其幕後之主,是男是女,如今都不得而知。”說起紅樓主人,傅青麟的語氣中也難掩敬佩之意,“自從紅樓出現,地宮便已然注意到了它。不過,我地宮對其所知仍是很有限。”
“地宮之所以能與大楚一樣,存在千年,便是在於它的神秘。而此時,朕已然知曉,你乃是地宮之主……”楚浩天很清楚,聰明人話不需要說的太直白,對方就已經能明了其話中的含義。
“嗬嗬……”傅青麟臉上的笑容至始至終都不曾有過絲毫的變化,淡雅中帶有幾分飄逸,溫潤如玉,“陛下若是以為地宮沒了宮主便成了一灘散沙,任人宰割的話,地宮安能存活千年?更莫說要應付曆代楚皇那些個無聊的暗殺算計……”
傅青麟的話頓時讓楚浩天臉色難看異常,眼神冰冷如利劍,讓人心驚膽顫的。“朕若是想要一個人死,多的是不讓人覺察的手段。地宮之主又如何?朕有的是方法可以在你死後,讓地宮為朕所用。”楚浩天冷聲說道。
傅青麟輕笑,笑容如舊。“本宮自是不會懷疑楚皇的手段。本宮要提醒楚皇一句,你有你的手段,本宮自然也有相應的計謀。本宮尚沒有笨到不做任何的安排,便獨自一人入宮來見你,不是嗎?如今,本宮可有資格與楚皇陛下談條件呢?”
淡然的語氣,優雅的聲音,溫文爾雅的笑容,明明該是讓人心情舒暢,如沐春風般溫暖。可楚浩天卻感覺到徹骨的冰寒,仿佛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冷到極致。他明白,傅青麟的雲淡風輕,是他的性格使然。若是因此而輕視了他,隻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其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凝視著傅青麟良久,楚浩天臉上的慍色竟在瞬間消失,露出和熙的笑容,沉聲說道:“傅宮主說笑了,你當然有資格與朕談條件了。當今天下,怕是也唯有傅宮主能有此資格,敢與朕談條件了。”
傅青麟淡笑不語,似是默認了楚浩天的話。其實,楚浩天的話隻對了一半,紅樓雖然出現不過短短十多年,但其主人手段非常,竟已隱隱能與地宮千年底蘊相抗衡。紅樓主人,那……可是連自己也要忌憚的人物。慶幸的是,紅樓神秘,卻不為禍蒼生。“江山美人,在陛下的心中,從來都不難選擇,也無需選擇。美人再好,也不及江山重要,不是嗎?”傅青麟淡淡地說道。“否則的話,當年陛下為了爭奪皇位,也不會親手把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送到太子的床榻之上,致使她香消玉殞……”
“傅宮主,朕以為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心中有數,沒想到你竟會說出這些不該說的話來!”楚浩天眼角微揚,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寒芒,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根本無從捕捉。“江山美人,朕都不會放棄。朕運籌帷幄,區區匈奴又怎會讓朕……”
“陛下此言,隻會讓本宮小視了去。”未等楚浩天把話說完,傅青麟便打斷了他。旁人或許怕他楚浩天,可他傅青麟卻不怕。“單單隻是匈奴,當然不足為慮。陛下不會蠢笨到以為匈奴會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吧?”
楚浩天冷冷一笑,他當然不會以為匈奴會如斯蠢笨,沒有做任何準備,便冒然犯境。燕梁、鮮卑如今亦是虎視眈眈,與匈奴隱隱成並攏之勢,若是說這三國未曾達成什麼協議,怕是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
從楚浩天眼眸深處所流露出的嘲諷之色,傅青麟便已然明了,“柔然女皇極為聰明,克製野心,從不參與戰爭,安於柔然,並與各國交好,使得柔然身份超然,因此,千年來,戰亂從未波及到柔然過。匈奴遊牧,環境惡劣,怎能不眼饞大楚?更何況大楚身居中原,地大物博,本身就足以讓人眼紅。試問,燕梁、鮮卑又怎能不與匈奴一拍即合,暗中達成協議呢?不錯,大楚也隱藏了實力,可仍不足以支持同時與三國開戰!不知本宮所言對否?”傅青麟笑問道。
聞言,楚浩天雙眼微微眯起,瞥視著傅青麟。他不敢小覷傅青麟,也不敢小覷地宮的實力,不曾想,地宮仍遠超過自己所猜測。連自己最後的底牌竟也沒能瞞過地宮,瞞過傅青麟。難怪祖訓上有雲,地宮如若不能完全收為己用,便隻能盡早連根拔除,莫讓其坐大!可惜啊可惜,曆代楚皇都沒能把這句祖訓放在眼裏,認真對付地宮,才致使地宮強大到如斯地步!“傅宮主究竟想要什麼?”
傅青麟抬手,身後的椅子輕飄飄的飛入他的手中。他優雅坐下,說道:“對於本宮想要的,本宮從沒有隱瞞過。本宮所要的不多,唯有怡然公主一人而已。”
“你……”有時候,直來直往,反而比拐彎抹角更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隻要你能在暗絕之前,找到怡然,把她護入自己的羽翼之中,朕便放棄。”不得以之下,楚浩天做出了讓步,說道。“朕相信,以你的能力,想要阻攔暗絕的追查,絕非什麼難事。”因為,暗絕本來就是昔日地宮之主訓練出來送給大楚開國之君的厚禮。
“很好,”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傅青麟很是滿意,起身便打算離去。剛抬腳,卻又頓住了身形,扭頭看向楚浩天,輕笑了一聲,說道:“對於楚皇陛下的合作,本宮免費送給陛下一個消息。”
楚浩天眼神一沉,一掌拍在禦案上,倏地起身,說道:“傅青麟,你莫要太過分!”
傅青麟相信,眼神如果能殺人的話,此時的自己怕是已被千刀萬剮了。“楚皇陛下何必動怒?本宮也不過是一番好意。”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張錦帛,放在禦案上,“皇後娘娘是本宮除了紅樓主人外,第二個看不透的人。她的身份來曆無懈可擊,她的一言一行,完美得讓人無法挑剔。入主中宮十年,從來不曾犯過一絲錯誤,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錯處都不曾能有過。不過,也正是她的完美,才讓本宮起了疑心,生了好奇。於是,本宮便讓人暗暗查探了下,從她的出生,到她成為一國之母,點點滴滴,皆巨細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