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幕布打開(3 / 3)

我的工作始於維克托裏安·博格朗的啟迪。我收集了他全部的講話,分析了他的印象。我還收集了諾埃爾·多熱魯說過的全部的話。我重新研究了他全部的實驗細節,經過仔細的檢查和衡量。這一切使我到默東觀看第一次演出時,不是兩手插在口袋裏,不是作為一個業餘的愛看熱鬧的人和對奧秘事物的好奇者出現,而是作為一個帶著成熟的計劃、一些進行工作要用的工具的研究者出現。這些工具是有意選擇好的,我把它們藏在我的衣服下麵,並藏在一些願意協助我的朋友的衣服下麵。

首先是一架照相機。

這樣做是很困難的,因為泰奧多爾·馬西涅克先生多疑而且禁止將科達膠卷帶入場內,但我還是成功了。必須是這樣,必須對第一個問題,一個可能是先決的問題提供一個最終的回答。既然默東出現的幻象除了那些感覺到它們的人以外,沒有任何現實性,它們是否是出於個人的或集體的暗示?或者它們有一個外在的真實的原因。這回答,從所有看到這些幻象的人產生完全同樣的印象這一現象中,人們肯定能推論出來。不過,我今天提供一個直接的證據,我認為它是無法反駁的。攝影的暗室不像一個頭腦,在那裏麵能創造出形象,在那裏幻象可以用內在的物質形成。它是無法撒謊或搞錯的見證,但這見證會說話。攝影感光片證明了現象的真實性。我向學院提交七個由銀幕快鏡拍攝的底片,其中兩個底片表現蘭斯大教堂的焚燒,十分清晰。

這樣,第一點已成立:銀幕是播送清晰節目的所在地。

在我獲得這播放的證據的同時,我用掌握的物理方法對其加以研究。不幸的是,我不能進行我所想望的多次明確的實驗。牆壁的遠距離、地點的布局、銀幕發射的光亮的不足,都限製了實驗。但通過分光鏡和旋光計的應用,我看到這一亮光和一個白色的物體放射出來的自然光沒有明顯的不同。

但是用一個旋鏡去仔細檢查銀幕卻得到一個明確的、我認為是十分重要的結果。我們知道在一個急促旋轉的鏡子裏看銀幕中普通的電影形象時,連續的照片就斷了,而且在鏡子的範圍內,出現分離的形象。要是迅速地轉動頭部使連續的照片在視網膜的不同點上映出,雖然沒有那麼清晰,但也可以獲得同樣的效果。這種分析方法應用於默東的放映上已有顯示。因此我可以斷言,這些放映像平常的電影放映一樣,分離為一些既分離又連續的形象,但連續的速度顯然比平常的速度更快,因為我發現每秒鍾平均出現二十八個圖像。此外,這些圖像不是以均勻的間隔出現的。我們可以看到有節奏的變換進行加快和放慢,我傾向於認為,這種節奏的變化與那使默東全部觀眾驚愕的特別立體感印象有關。

由前麵的觀察得出一種科學性的結論,自然引導我的研究走向一個確定的方向:默東的圖像是送到銀幕上放映的真實的電影,是觀眾以平常的態度所能接受的。但放映機在什麼地方?它是怎樣運行的?這是最大的難題,因為直到目前還未能發現放映機的痕跡,甚至沒有任何機器存在的跡象。

是否應當像我那樣推測,放映是在銀幕內部一個地下裝置的協助下進行的,這種地下裝置是可以想象出來的。顯然,這最後的假設把幻象歸於高超的電影特技,這使我們的心情歸於平靜。但首先是維克托裏安·博格朗,隨後是公眾,他們有理由拒絕接受這種推測。幻象本身帶有真實和意想不到的特點,它們毫無例外地引起觀眾的注意。此外,當電影特技專家們被質問時,他們老實地宣稱,他們的學科遇到了難題,他們的技術有缺點。人們甚至可以肯定這些圖像的經紀人除了在適當的銀幕上接受它們之外,沒有別的能力,而且他也不清楚在這銀幕上出現的圖像是怎麼回事。總之,人們可以說,準備這樣的一些影片需要進行長時期和複雜的工作,要求有廣泛的設備和很多形象的表現,這種準備工作不可能在絕對秘密中進行。

這就是前天晚上在開幕式以後我調查的情況。對於問題的詳細情況,我並不想說我比初來的人知道得更多。但是當我觀看第二場演出時,我的情緒比任何其他觀眾都要好一點。我堅定了自己的立場,控製自己不激動、不狂熱,沒有任何事能減弱我高度的注意力。我不會受別人說的任何想法影響,會立即接受任何新的想法和新的實事。

這就是發生的事。那些古怪的形象可怕而且令人失望的表現就是新的事實。我並沒有馬上得出它本身具有的結論,至少是我沒有意識到。但我的知覺醒過來了。那些具有三隻手的人在我心中與三隻眼睛的謎相聯係起來。即使我還不理解,但我有預感;即使我一無所知,但我猜我將知道。門已半開,黎明之光在閃爍。

幾分鍾後,人們想起,這是一個可怕的幻象,一輛小車載著兩個憲兵、一個神甫和一個被帶去行刑的國王。這被分割、砍碎、模糊不清的幻象一時中斷然後恢複,又再停下來。為什麼?因為它不正常。直至目前,我們知道,維克托裏安·博格朗先生也向我們證實,形象一直是非常清晰的。突然間,形象猶豫不前、亂七八糟、模糊不清,有時幾乎看不見。這是為什麼?

在這重要時刻,隻有一種可以理解的想法:放映的景象的可怕和奇怪不在考慮之內。為什麼在技術上看,這景象不佳?為什麼直到目前工作得很好的完美無缺的機器突然出了毛病?是什麼細節使它發生故障?

這問題簡單得讓我不知所措。這問題的術語,人們是知道的,對麼?我們正麵對著一些電影形象,這些形象不是從牆壁裏出來的,它們也不是從梯形實驗室的什麼地方出來的。那麼它們是從什麼地方放映出來的呢?是什麼阻礙了它們不能自由地放映出來?

我本能地作了一個姿勢,任何一個被問到這起碼的問題的小孩會作出的姿勢:我舉目望天空。

廣闊的天空萬裏無雲,十分晴朗。

對,天空明淨無雲,但隻是在我的眼睛能看到的部分。在梯形實驗室的上麵,圍牆阻礙我看到的那一部分是否也是這樣呢?

說出這個問題的不安感讓我快支撐不住了。這問題的可能性很大。隻要提出這問題,那就什麼奧秘也不存在了。

我雙腿發抖,心髒劇跳,我登上梯形教堂的頂部,看著天邊。

在夕陽下,天邊有輕薄的雲彩浮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