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姐藏在河的另一邊,別出聲。”
不一會,我們上岸了。接著一條石頭小徑把我們引至一間房子前麵。小男孩敲了三下門。
有人來開門。
我跟隨帶領的人走上幾級台階,穿過有一支蠟燭照亮的過廳門,被帶入一個黑暗的房間,有一個人在那裏站著。馬上有電燈的光亮照射到我臉上。一個槍筒指向了我,一個男人的聲音對我說:
“不要吭聲!發出一點聲音,或企圖逃跑,您就完蛋了。不過用不著害怕,最好是睡覺。”
隨後,門被關上了,還插上了兩道插銷。
我落入了韋勒莫利用貝朗熱爾設下的陷阱裏。
這次經曆就像貝朗熱爾卷入的冒險行動一樣難以解釋,但此時我並不害怕。無可置疑,我已過於疲乏,不想去尋求貝朗熱爾和那個男人的行動的原因。為什麼她背叛我?是什麼使韋勒莫先生對我不高興?要是像他所說的我“用不著害怕”,他又為什麼把我關起來?許多的問題得不到解答。
我摸索著走遍房間,發現有一張床,確切地說是一張有床單的草墊。我脫去靴子和衣服,用被單裹著,幾分鍾後就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一點鍾我才睡醒,此間有人到房間裏來過,因為我看見桌上有一塊新鮮麵包和一罐冷水。我住的監房很小,一道光線從百葉窗的縫隙之間射進來,百葉窗的一塊板已有一半被弄碎了。當我打開狹窄的窗子後,我發現這百葉窗外部有一道堅固的圍障。通過縫隙我從牢房可以俯瞰底下三四尺的一塊場地,我看見在場地的邊沿,微小的波浪在蘆葦中輕拍著。越過一條河,我又看見前麵有另一條河。我推斷出,韋勒莫把我帶到了塞納河上的一個小島上。難道在廢置的墓地的小教堂的牆上,我沒有看見這小島的短暫的幻象嗎?去年冬天,韋勒莫和馬西涅克不是就在這裏設立了他們的大本營嗎?
這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是在沉寂中度過的。下午五點鍾左右,我聽見嘈雜的聲音和爭論的吵架聲。這發生在我的牢房下麵的一個地窖裏,它的通氣窗正好在我的窗子下麵開著。我仔細傾聽,好像幾次聽見馬西涅克的聲音。
爭論長達一個小時,接著有一個人出現在我窗前並呼喚說:
“喂!你們來!讓我們準備好……這是一個固執的粗魯漢,除非強迫他,不然他是不會不開口說話的。”
這個人就是昨天推開圍地的人群,高喊著讓路給受傷者的那個高大漢子!這正是韋勒莫,美男子韋勒莫,愛上貝朗熱爾的人!他消瘦了,剃去了胡子,沒有戴夾鼻眼鏡。
兩個麵容陰森的不重要的人物走來和他會和。
“這畜生!我要強迫他說。怎樣,他現在在我手上,難道我還不能讓他說出秘密嗎?不,不,夜晚來臨以後,這件事得結束。你們決定了麼?”
兩個抱怨的聲音回答了他。他冷笑道:
“沒有準備好麼?算了,我可以不用你們,隻要在開始的時候幫我一把。”
那裏有一條係在鐵環上的小艇,他下到了船裏。在河泥中露出的蘆葦之外有兩條木柱,一個漢子用一條帶鉤的篙把小艇推到木樁之間。韋勒莫用一條粗繩把兩根木樁聯結起來,在繩子的中間他係住一個鐵鉤,懸在水麵上一米半的地方。
“可以了,”他走回來時說,“不再需要你們了。你們乘另一條小艇,到庫房那邊去等我。三四個小時後我到那裏和你們會和,那時馬西涅克已說出他的事,當然,那是由於我和我們的新囚犯作了有點粗暴的談話。然後我們離開……”
他陪伴著他的兩個同黨走了。二十分鍾後,當我再看見他時,他手裏拿著一張報紙。他把報紙放在我在窗前能看見的那張小桌子上。然後他坐下來,點燃一支雪茄。他轉過身背對著我,遮住了桌子。但過了一會兒,他移動了身體,我看見了那報紙——橫著疊起的晚報。在露出的版麵上,一些大寫字母印著這動人心魄的標題:
人們知道了默東出現的幻象的真相
我的內心深處在顫抖,那年輕的學生沒有說謊!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發現了真相,並且在幾個小時內把它展述在回憶錄中——他曾和我談起這回憶錄——並把它公開了!我費勁地貼著百葉窗,試圖看清報紙文章的頭幾行,由於報紙折疊的方式,我也隻能看到頭幾行。每一個辨認出來的字都使我激動不已。
我要珍貴地保留這報紙,因為由於它的啟示,我至少知道了巨大奧秘的一部分。在複刊邦雅曼·普雷沃泰勒早上發表的著名回憶錄之前,這報紙這樣說:
對,奇怪的問題已解決。我們的一個同行今早以《致科學學院的公開信》的形式刊出了可以想象的最審慎、最明晰、最有說服力的回憶錄。我們不知道官方的科學界是否同意報告的結論,但我們懷疑,反對意見足夠強大到摧毀向我們提出的假設,雖然這反對意見十分嚴謹而且被忠實地予以闡明。對於提出的假設,其證據是人們不能駁斥的,我們不能不相信。
這完美的假設價值無限,那是因為它不但不能被駁倒,而且它為我們展開了最廣闊最奇妙的視野。諾埃爾·多熱魯的發明,的確不僅限於它的現狀和它的表現,它還包含不可能預見的結果。它被召喚去推翻我們對人類過去的概念,以及人類將來的想法。自從人類世界誕生以來,沒有一件事能與它相比。這件事同時是最難以理解又最自然、最複雜而又最簡單的。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可能向世界宣布這發明。這是一個孩子一樣的人,通過天才的本能和聰明的觀察獲得這巨大的光榮。這就是邦雅曼·普雷沃泰勒接受我們采訪過程中收集到的情況。我們很抱歉不能提供更多的細節。我們隻能是如此。邦雅曼·普雷沃泰勒隻有二十三歲。我們將提供……
我的敘述不得不到這裏為止,因為我再看不見下文了。我能知道更多的詳情麼?
韋勒莫站了起來,在陽台上散步。他走開了一會兒後,又拿著一瓶酒返回來,連續喝了兩杯。他展開報紙後,開始閱讀回憶錄,我想他已經看過了,所以更確切地說是重新閱讀。
他坐的椅子靠著我的百葉窗。他向後仰坐著,雙手拿著報紙,因此我不但能看到上述文章的結尾部分,而且也能看到他正慢慢地讀著的回憶錄。
但是白日的亮光逐漸暗下來,天上的雲彩遮蔽了陽光。我與韋勒莫同時讀到了《致科學學院的公開信》。
諸位先生,我請你們把這回憶錄作為我想寫的更重要的研究文章的簡短序言,作為它將在各國引起的無數研究的非常簡樸的前序。
我匆忙地順筆即興寫下這回憶錄,你們會在其中看到一些漏洞和缺點,我並不想掩飾它們,它們的產生是由於我們在默東所作的觀察非常有限,以及泰奧多爾·馬西涅克先生頑固地拒絕提供任何補充材料。但那些神奇的幻象引起的情緒使我認為有責任提供研究的結果,雖然這結果還不完全,但對這項研究我懷有雄心壯誌,保留優先權。我希望通過集中假設,幫助建立事實,使人們的思想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