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星隨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夜幕降臨,秋去冬來的寒意刺人肌膚。我脫下外套給新萍披在肩上。我們沿河岸原路返回,站身車子旁邊,一時都舍不得離開,不忍心離去。

縱身坐上車子的引擎蓋,我們相依相偎,看著那一顆顆的星星從天邊悄悄亮起;看著那輪皎潔的半弦月掛上天空,將柔情似水的光影灑上臉龐;看著這眼前的河流,在星光月夜下,是如何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地奔流不息。

遠處的燈火,點點滴滴,在寒風月夜裏,宛若星火,好似遊絲。偶爾有雞鳴狗叫的聲音,輕飄遊弋,斷斷續續地傳入耳中,叩擊靈魂。

我隻覺蒼涼而淒冷,沒有我陪伴的這些日子裏,新萍一人是如何在這裏堅持下來的?那時的孤獨和寂寞,又是怎樣折磨和侵犯著她的靈魂?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嬋娟——這樣的情形放在新萍身上,太冷太淒慘了。

不,新萍她無論如何不能再留在這裏。憑什麼讓城裏的那幫雜碎們醉生夢死,而讓我心愛的人兒,留在這個鬼地方這般清苦呢?難道中國的教育事業是新萍一個人的事業?難道中國的未來一定就寄托在這群毛孩子的身上?難道離開新萍,他們真的就沒有未來沒有前途可言?離開新萍,這所中學真的就關門歇業了?關就關吧,關新萍什麼事?關吧,關門大吉,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想到這裏,我打破眼前的寂靜,單刀直入道:“新萍,你不是對我講過,你們同來的有一位男老師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嗎?他上哪兒去了,我今天怎麼沒看到他?”說這話時,我心裏已有了一個讓她不得不離開這裏的計劃——借人激將,逼新萍回城。

新萍詫異地扭過頭,不解地看了我小半天,牽強地笑了笑,質疑道:

“‘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怎麼會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從來都沒有跟我在一起過,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是你……是程宏偉。”說這話時,新萍的態度堅決而生硬,這讓我不覺欣慰。我卻故意以一種酸溜溜的口氣強調道:

“你不是說,他一直都在追你麼?而且還是鍥而不舍那種……一定很精彩吧?不妨說說?”

新萍沒有回避,不遮不掩道:“對,是這樣,是有這事。我們有一次在這裏散步時,他曾經當麵向我提出過,可我當時就回絕了。我對他說,我心裏已經有一個人了。我說,我心裏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我要他從今往後再也不許有這樣的想法,再也不許在我麵前說那些話。”說著坦蕩地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我的心裏盡管沒有任何的不安和不放心,可還是對那大尾巴的中山狼充滿了不輕不重不大不小的敵意,繼續假戲真作道:“哼,我才不信哩。蒼蠅不盯無縫的蛋,一定是你流水有意在前,別人才落花生情。他在哪裏?看來,這次我得好好拜拜他,得讓他徹底的死了這條心……什麼東西嘛,也不撒泡尿照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新萍仔細地將我打探了一番,不由咧嘴笑了起來。她的臉在柔和光鮮的月光下,那嬌嫩的輪廓以及眉眼間的美,一時嬌美得有些渺茫。卻聽她含笑道:“哎呀,還真看不出我親愛的白馬王子還是一壇醋罐子哩!”說著,笑得滿臉堆花。

我盡管早已一千個一萬個放心,可還是不折不扣地繼續著自己的計劃。“於老師,請你嚴肅點,我是認真的。你所說的,和實際情況純粹是兩碼事。你自己想想,或者換誰都想得到,這窮鄉僻壤裏,你們孤男寡女,萬一……萬一哪一天,一時糊塗,一衝動”……我的話還沒說完,新萍便伸手堵上了我的嘴。她像受了極大的侮辱似的,翻著灰眼瞪著我,當即澄清:“程宏偉,我不許你這樣講。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除了你,沒有人會讓我衝動。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她那認真的口氣和樣子讓我忍俊不已。

“那隻有天知道。你發誓也沒用,你呆在這裏我就不放心,你怎麼做才能讓我放心呢?”我胡攪蠻纏、沒完沒了了起來,一時顯得極沒素質,很沒品位——可為了達到讓她離開這個鬼地方的目的,我隻有硬著頭皮一再地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