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兒彎彎,路的兩旁長滿了不知名的花草,開著白色、紫色和紅色的花朵兒。一撮一撮的野薔薇滴溜著含苞待放的蓓蕾。蘭蘭摘了一把攥在手裏問小枝最美的是哪朵?小枝指著含苞待放的蓓蕾。蘭蘭笑了,說他是娃娃愛著花娃娃。她摘了這朵,摘那朵,那姹紫嫣紅的山花兒,使她流連忘返了。小枝催她,她跑過來把幾朵好看的蓓蕾給了他。
“奶!”小枝一進院抬高嗓門地叫,“誰來咱家啦?”
“俺枝兒回啦!”奶奶坐在炕上笑著說:“我是哄你呢,我想讓你回來……”蘭蘭笑了,小枝拉著她的胳膊打去。而她笑著說:“隻有奶奶和我才關心你哩,你看你成天待在野外,累不壞嗎?工作沒有盡頭,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不顧身體。”
區政府蓋了五間磚木結構的房子,座落在瀑布西側的上邊,算是樹林村的中心。中間兩間是辦公室,兩側是單間宿舍。牆壁粉刷得潔白,新做了辦公桌子、椅子、文件櫃,都塗了米黃色的漆皮,雖不高檔,但很整潔,明亮,顯得雅致氣派。
天蒙蒙亮,有人來敲區公所的大門。蘭蘭打開了門,隻見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中年婦女,也有年輕媳婦兒等等。小枝起床洗臉兒,他伸手指了指椅子,讓她們坐了。所有來人,有的說了堆求情話,有的掉著眼淚說她的兒子輸草要忌賭了,也有的拿來了悔過書。小枝拿起悔過書:
悔過人×××
既輸錢來又熬眼,
家庭不和也丟臉。
傾家蕩產欠了債,
老婆兒女活受罪。
小錢不願掙,
大錢掙不來。
越輸越不幹,
急了就作賊。
蹲了大牢更倒黴,
悔改則晚責當年!
小枝看完冷冷笑了,說:“好,犯錯不可怕,而可怕的是認識不了,不改正嘛。”又說:“你們都回去讓你們的兒子、丈夫,統統寫來悔過書,改了就好了。如果再犯,嚴加處理。因為賭博,嫖娼,抽大煙,是社會中三件賴事,但卻被一些人去追求,也有些人像傳染病似的被感染,其結果倒了黴。可惜他們有點兒愚昧,殊不知此路不通——是死胡同。”
小枝安慰婦女們回了家。葉子興衝衝地進來,他與哥說,他今天要回學校去。小枝點了點頭,出得街去,目送他上了鐵架山大路。縣城雖不甚遙遠——僅有三十公裏,但因交通條件差,而隻能徒步跋涉。還算小葉從小就養成了吃苦耐勞的精神和毅力,跋山淌水走步如飛,不緩不歇而不覺多累,且止不足半日就回了縣城。
今天是星期日,江蘭早在城門口等待著他,她關心小葉,多心多意為他備了壺開水,饅頭讓他吃。她說他早飯已誤,晚飯未到。又饑又渴的葉子,得到江蘭的關心照顧,她很體貼他。
江蘭碰著兩個隔班女同學誇她成績突出,品德優良,也誇她辮子黑、粗且長。她謙虛地與她倆交談了片刻,就告辭了。她們還在議論紛紛:“她姐妹們夠漂亮了,她姐是區裏的幹部,常來學校看她妹子的。兩姐妹生得一模一樣:水色一樣,說話聲音一樣,就走步兒也像似一個人兒。”
江蘭推開小葉的宿舍門,屋裏隻有他一人忙著填寫高考誌願。江蘭輕輕地走到他麵前,伸出兩個中指指頭,摁住他的兩個笑窩兒,小葉笑了,江蘭也笑了。笑得那麼自然,那麼美色,那麼深情,那麼快意,也是那麼誠實。小葉還在沙沙地寫著。
“葉!第一誌願呢?”她抓住他寫字的手說。
“北大!”他用力解開她的手,快速地回答。
“第二呢?”她坐在他的一旁說。
“北大!”他未加思索地回答。
“第三呢?”她以為他開玩笑。
“還是北大!”他胸有成竹而幽默地回答。
“考不上怎辦呢?”她兩眼瞪著他問。
“今年考不上明年唄!”他像撒嬌地回答。
“你呢?”小葉反問江蘭。
“你還用問呢!”江蘭嗬嗬笑了,說。
夏天的氣候炎熱雨多,不一會兒下起了毛毛細雨。校園石榴花的花瓣上吊著一串串的水珠兒,是那麼晶瑩,那麼明亮。老槐樹的青枝綠葉顯得越發綠了。他寫完了,收拾著文具、行李準備放學回家。
雨過天晴,紅彤彤的豔陽高照大地,銀白色的水蒸氣騰騰升空。城外寬闊的大路垂柳成蔭。男女生一雙雙一對對漫步徜徉。剛步入青春期的小葉和江蘭,由欽敬傾慕,一步步上升到昵戀和諧的地步。他倆興高采烈地在通往家鄉的路上談笑風生。朗朗的笑聲是那麼風流倜儻。累了,坐在岩石台階上,無所顧忌地開玩逗笑,也談吐著崇高的理想。江蘭明眸的雙眼笑容長存,那嫵媚的笑聲笑語裏,有昵戀,也有期待和渴望。他倆順著路旁的柳蔭快步了,而柔柳衣著深綠色的衣裙,笑聲沙沙,婆娑起舞,像似說:“歡迎!歡迎!”
“江妹——”
“葉哥,你說啥呢?”
“咱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