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可玉柳香的變化卻是大得出奇。
他過去英俊的模樣早已被數十道傷疤所破壞,英氣蕩然無存。
而且,他也不再是過去那個風流成性的美公子,而是周身洋溢著男子漢氣概,如活火山一般的錚錚鐵骨。
蔣天麟一夥人離開九龍莊院一個時辰後,即申時時分,玉柳香就率領著他的一批手下來到九龍莊院。
玉柳香突如其來的拜訪讓駱秀凡大為吃驚。
原因有三:
第一,盡管玉柳香的臉上布滿疤痕,卻看不到半點畏縮的樣子;第二,他眼中智慧的光芒比往日更奪目耀眼。
而最後一個原因,因為他是萬金山莊的玉柳香。
駱秀凡做夢也沒想到,玉柳香竟是個掌握著江南最大商業圈的人物。
不久前,玉柳香還為蔣天麟離開莊院而感到惋惜。結果他自己也在莊院總管的眼皮底下離開了九龍莊院,離開了這個曾和駱秀凡品茶閑聊的地方。
玉柳香離開前,留下了三樣東西托人帶給蔣天麟。
其中一樣就是傳說中秦始皇使用過的紫龍玉杯,第二樣東西是半根萬年參王,第三樣則是一封書信。
玉柳香把那三樣東西交由他人後就匆匆離開了九龍莊院。
離開時,他內心還念叨著:
“龍兄果然是龍兄,了不起,真沒想到龍兄能有今天的成就。”
玉柳香心裏很不是滋味。
“希望我們還會見麵。”
在金月山遇見蔣天麟,以及之後和他經曆過的那些事他從沒忘記。
“龍兄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一直做朋友,但我必須放下感情,在商場上的事和你決出個勝負。嗬嗬,我是絕不會讓步的,想必龍兄你也是的吧。”
玉柳香轉過頭望著遠處的九龍莊院。
“你敢把手伸向我掌控的江南試試看,我定會毫不猶豫地還擊。”
這時,他身旁的隨從開口問道:
“玉大人,去哪兒?”
玉柳香的眼裏散發著柔和的光。
“杭州。”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內心猶如有一陣暖風吹過。
“佳榮,該是你離開杭州的時候了,這次,我要帶你離開。”
玉柳香的腦海中浮現出花佳榮那美麗的身姿。
“走吧!”
玉柳香一聲令下,隨行便快馬加鞭地前往杭州。
駕——
雄健的馬匹向前飛奔著,揚起一地的塵土。
另一邊,山丘上一個男子正看著這一切。
他就是無情刀慕容焦。
他手裏攥著酒瓶,喝得酩酊大醉。他兩眼通紅地看著遠去的玉柳香身影,仰頭將瓶裏的酒一飲而盡。
“呼哈哈哈!玉柳香,你就去杭州吧,你等待的花佳榮根本不在那,在那等著你的隻不過是個娼婦,哈哈哈哈……”
他怪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手帕上寫著如下字樣:
“佳榮隻為您一人等待,直到天華群芳院消失的那一天。”
“嗬……哈哈哈哈……”
慕容焦狂笑著將手帕撕碎,一片片的碎布隨風飄走。他發狂似地笑了好一會兒,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抓起酒瓶灌起來,可酒已經一滴不剩了。
他把酒瓶扔出老遠,隨後又拿出袖口裏的琯[同“管”。古樂器名。用玉製成,六孔,像笛——譯者注]茫然若失地吹奏起來。一看就知道這散發著微微清光的琯是名貴珍品。
“嗚……”
慕容焦雙眼通紅,迷蒙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少女的模樣,他閉上了眼。二十年過去了,他的記憶也早已渺茫。
“翠英……”
……焦郎,翠英感覺很幸福。為什麼?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今年年內我會向父親稟告我要跟你結婚的消息。我要快點……生個和你一樣帥氣英俊的兒子。
……翠英真的很幸福。焦郎,抱抱我,把我和這幸福一起抱起來……
慕容焦茫然地望著天空,眼神毫無焦點。
“我的青鳥早在二十幾年前就帶著憎惡飛向遠方了……”
那天所發生的事就如噩夢般浮現在他腦海中。
那日,翠英喝醉了……眼裏滿是絕望與瘋狂。
“……沒必要去見父親了,我和你結束了。
……別問為什麼,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哈哈哈……我瘋了?沒錯,我是瘋了。哈哈哈……”
慕容焦緊緊攥著手裏的笛子。
那天在翠英身上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天空鋪滿霞光,慕容焦的眼裏也染上了一層光芒,可眼神卻毫無焦點。他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哈哈哈!焦郎,快來。那幫人真沒分寸,你也脫了衣服到床上來吧。焦郎,快來。哈哈哈……”
嗶——
慕容焦拿起笛子使勁地吹。
笛子發出不和諧的尖銳聲音,忽然又變成了悲傷的曲調。
慕容焦的眼皮抽動了一下,他聽不到自己吹出的笛子聲,隻有侯翠英的聲音一直回蕩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焦郎,記著,從現在起我不再是焰翠英,而是侯翠英。我不姓焰,焰武也不是我的父親。哈哈哈哈!我要詛咒這世上……不,就連天空也要接受我的詛咒。直到我的身體被地獄的劫火燒成灰燼,我都要詛咒這一切!詛咒這一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