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好友間若無別緒,又何來離愁呢?秋花慘淡的時節,本就易惹人傷感。張見陽此時奔赴千裏之外,話別時酒入愁腸,更著淒涼。散花樓上,聽得遠處胡笳輕唱,城下搗衣聲一下接一下單調地重複著,回蕩在這清冷的蒹葭浦,在離人的心中揮之不去。
人生聚散各有因,納蘭也隻能收拾起離別的心情,在京城替遠行的張見陽祈禱平安了。那時的江華並不太平,江華曾一度為吳世璠所占據,清軍剛收複江華不久,張見陽即被派去任職。納蘭深知此時的江華戰火未息,民生艱難。而且,江華曆來是多民族交彙的地區,衝突時有發生,張見陽所得並非美差。然而作為朋友,納蘭自然是萬分擔心張見陽此行的安危了。
但好男兒就當誌在四方,不能因為懼怕危險而裹步不前,納蘭在日後與張見陽的通信中,他也是如此勉勵張見陽:“古來名士多以百裏起家者,願足下勿薄一官,他日循吏傳中,籍君姓名,增我光寵。”
納蘭年輕時也有建功立業的宏圖大誌,而他囿於皇宮中難以施展拳腳,便將自己的目標寄托於好友。納蘭對張見陽不僅有著殷切的期望,也像兄弟一般深情地關懷著他。他清楚江華時局不穩,有時就會在通信中賦詩安撫張見陽。“楚國連烽火,深知作吏難。吾憐張仲蔚,臨別勸加餐。”納蘭待張見陽就如同至親一樣,張見陽也很牽掛納蘭。
張見陽每每見到為他引薦好友的曹寅,便有說不完的有關納蘭的話題。在納蘭逝後,張見陽每作畫一幅,就會在上麵題寫一闋納蘭性德的詞。曹寅看了,深受感動。於是,他在為張見陽《墨蘭圖》題寫的《墨蘭歌》序中特意點出:“見陽每畫蘭,必書容若詞。”
折扇鄣風花向左,鸞飄鳳泊驚婀娜。巡枝數朵歎師承,顛倒離披無不可。瀟湘第一豈凡情,別樣蕭疏墨有聲。可憐側帽樓中客,不在薰爐煙外聽。盛年戚戚愁無謂,井華飲處人偏貴。餳桃敢信敵千羊,孤芳果亦空群卉。張公健筆妙一時,散卓屈寫幽蘭姿。太虛遊刃不見紙,萬首自跋那蘭詞。交渝金石真能久,歲寒何必求三友。祗今擺脫鬆雪肥,奇雅更肖彝齋叟。
這就是曹寅所寫的《墨蘭歌》,“太虛遊刃不見紙,萬首自跋那蘭詞。交渝金石真能久,歲寒何必求三友。”這句就可以看出張見陽與容若之間的深厚感情。除了將對納蘭的思念融入畫中之外,張見陽還整理了納蘭的遺作,刊刻了《飲水詩詞集》使之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