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舉杯站起,同聲恭祝木門春曉生日快樂。
“這是什麼酒?不甜不酸,不澀不苦,不夠勁,有沒有二鍋頭?”同桌的一個白淨精瘦男生叫道。
君子宇記住剛才他人介紹,他叫陳海健,來自遼寧,倒看不出他人小酒膽大。
方誌勇道:“切,這可是廣西禦貢納靈猴兒酒,少見多怪。”
陳海健聽到後,吐了吐舌頭殘留的酒液,道:“我家治跌打的藥酒也比這酒好喝。”
桌上一個女生托著高腳杯,冷然盯向陳海健,說道:“酒可以亂喝,話不要亂說。”
“海健,少說兩句,”一個雄壯的男生拉著陳海健的衣袖,轉頭看向冷麵女子,說道,“周婷,他一個學生見識少,你別放在心上。”
“哈哈,”林鳳笑出聲,說道,“周婷,讓你逢人便吹噓自家好酒。”
君子宇看此情形,猜出了周婷的身份,應當來自納靈猴兒酒的大股東周家。
納靈猴兒酒作為全國獨此一家的猴兒酒,自光緒二十五年後便一直是皇家貢酒,他之前未嚐先聞,便知道這是納靈猴兒酒無疑。
這猴兒酒的來曆頗為傳奇。
天州府淩雲縣有條納靈河穀,在壯語中,“納”是“田野”之意,“靈”是“猴子”之意,納靈河穀,意為猴子出沒的田地。
周家祖上乃當地佃戶,苦於猴子常到地裏偷苞穀,無計可施,便潛伏猴窩,試圖抓來一隻猴子,綁到田埂旁,起抓猴駭猴的作用。
周老漢潛入了猴窩,卻看見猴子東倒西歪,酩酊大醉。
這猴子哪來的酒?他尋遍巢穴,發現猴子將偷來的玉米,混合山林中的刺梨、山楂、山葡萄等野果,放入岩窠中砸碎取漿,再以藥草山花覆蓋其上,釀造成酒。
你不仁,我不義,周老漢轉身偷走了猴兒酒和原料,下山仿造去了。
幾經改良,納靈牌猴兒酒因為來自猴子的天然配方、淩雲水源洞之水、納靈洞的幽深陳釀,號稱酒中“水洞天”,聞名於世。
想來林鳳與周婷關係不睦,周婷聽到後,正眼不瞧她一下,說道:“牛嚼牡丹,焚琴煮鶴,禦酒的妙處,你們這群粗人哪能品嚐得出。”
大清若論產品質量,當以貢品級最佳,一桌人難以反駁,噤聲不語。
“納靈猴兒酒當然好,但我們杯中酒卻稍顯不足。”君子宇說道。
周婷放下酒杯,探起身子,兩手壓在桌麵上,直視君子宇,道:“你有何見教?”
木門春曉注意到這桌情況,走了過來,幾桌人存了看熱鬧的心思,也在旁觀望。
卿斯遠有心給君子宇難堪,大聲諷刺道:“大言不慚,嘩眾取寵。”
君子宇懶得計較,不緊不慢道:“猴兒酒曆來以水洞天出名。水來自水源洞,洞穴之水,清冽甘甜且富含微量元素;天指的是天然配方,雖有改良,但猴兒酒原料來自酸澀野果,自身又有一種野獸躁性。若是躁性太過,則酒未免狂劣;若無躁性,則又和一般果酒無異。所以,它須藏於納靈洞中,以寒洞幽深磨去酒中躁性……”
“背資料誰不會,說點人話。”卿斯遠道。
木門春曉大為不滿,瞪了卿斯遠一眼,讓她閉嘴。
皇宮不乏年份最好的納靈猴兒酒,君子宇自然是有的放矢,他看著周婷,說道:“你確定要說?”
卿斯遠嘀咕道:“裝神弄鬼。”
君子宇沒理她,仍然看著周婷,聽她說道:“但說無妨。”
君子宇點點頭,道:“這杯酒,山葡萄與撚果的澀性猶在,刺梨、青梅、桑葚的味道涇渭分明,如果納靈猴兒酒推出這種產品,我敢肯定,明年必會被清出禦貢名單。”
納靈猴兒酒的配方一直保密,眾人聽到君子宇一一說出原料,還指點缺陷,全都驚訝不已,就又斟了一點酒喝下,還是那個酸爽,還是原來的味道,哪能品出些許差異,再看向君子宇,紛紛不明覺厲。
周婷的眼神起了變化,喟歎道:“君公子你說的沒錯。田州地震波及納靈洞,一些酒桶受到碰擊,酒的緩慢氧化過程起了變化,不適宜儲藏了,但賣出就會砸了牌子。想著物盡其用,我就私下送些給親朋好友,不料碰到了君公子,想來公子必是常喝猴兒酒,我對此羞愧萬分。”
君子宇搖了搖頭,說道:“自欺欺人。你若是不明說,這酒流傳出去,敗壞的是納靈酒百年清譽,這個後果你承擔不起。”
周婷臉色劇變,站直身體,推開椅子,對著君子宇鞠了一躬,聲音哽咽:“回到周家後我自己認領家法,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