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兩位能找到她的行蹤,無論用什麼辦法!”
拓跋燾皺起眉頭。
“是我自己莽撞,羅結之前已經數次警告過我,凡事身先士卒,必定有我後悔之日,我自己不聽人言,造成花木蘭遇難,必須設法補救。”
他看了看苦笑的曇無讖和寇謙之。
“我知道兩位都是得道之人,我本人對佛門、道門都沒有偏見,兩位如果能攜手合作最好,若不能,需要我提供什麼方便,也大可說來。我不信花木蘭死了,兩位可否給我一個答案?”
“但將星已經黯了。”
寇謙之歎氣。
“不過還未滅。”
曇無讖似是不甘示弱地念了句佛號。
“可以試試。”
“請兩位務必盡心!”拓跋燾閉了閉眼,“這是我大魏的名將,將來要隨我征戰天下的……”
“陛下可知,花將軍的命過不了明年?”
寇謙之將花木蘭身有陽氣不可宣泄,唯有幾種法子可以救命的話說了出來。
曇無讖並不知道花木蘭是女人,聽到寇謙之說花木蘭“無法人道”雲雲,登時將眼睛睜的極大。
不能人道!
不近女色!
這是佛門護法的好苗子啊!
不知道花木蘭願不願意皈依我佛?這樣一輩子不娶妻生子也沒有人能指摘他的不是,隻會說他潛心向佛……
曇無讖一想到這一種可能,頓時精神大震,恨不得趕緊召集涅槃宗的人手,想盡辦法“推演”花木蘭的下落了。
拓跋燾在聽完寇謙之所說的幾種可能之後也皺起了眉頭。
他對怪力亂神之事一向是抱著“好用我就用”的想法,寇謙之說要引神力到他身上,可能有一些後遺症,他心中首先升起的就是不妥的預感,所以並沒有當做什麼幫助。
至少現在建那什麼“靜輪天宮”勞民傷財,他現在正在打仗,是完全不做考慮的。
然後便是“陰人”。
這個他也覺得無稽,直接拋之腦後。
“兩位可否攜手,給花木蘭一條活路?”
拓跋燾不抱什麼希望地開口。
寇謙之看了眼曇無讖,有些模棱兩可地說:“若是曇無讖大師願意,貧道也不會吝嗇所學。”
“我佛門法術博大精深,有許多法門不是僧人無法承受。若要我和道門一起合作自然是可以,但前提花將軍得先皈依佛門,習得高深佛法,然後才能領受我們的法術……”
曇無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和條件。
拓跋燾不了解這些法術,也不明白是不是真的要入了佛門才能如此,可曇無讖一說這話,他還是忍不住抽動了幾下臉皮。
花木蘭出家?
佛門要尼姑嗎?
又高又黑又瘦的尼姑……
“這……暫緩緩再說,先把花木蘭找到吧。”
拓跋燾吸了一口氣。
“兩位可有什麼頭緒?”
“京中最高之處乃是欽天監的觀天台,老道需在觀天台住上幾日。”
寇謙之提出要求。
“可!”
“我需要有含著花木蘭精魂之物。”
曇無讖看向拓跋燾。
“精魂?”
拓跋燾皺眉。
“什麼合適?”
“頭發、血液都可以。如果沒有,至親之人的心頭血也行。”
“這容易,花木蘭的父母弟弟都在京中,我派人去傳!”
拓跋燾也是病急亂投醫,這事情太過古怪,他也隻能什麼招都試了,當下一邊去安排欽天監給寇謙之方便,一邊去命人帶花木托來。
兩人都答應全力以赴,拓跋燾身上事務繁忙,將他們交給趙常侍接待,便匆匆又趕往太極殿處理政事。
到了太極殿,小小的拓跋晃已經在殿門口等著了,他雖聽了政,但拓跋燾在宮中他卻不敢做任何決定,恭恭敬敬地過來求見拓跋燾,向他轉述朝堂上眾位大臣的建議。
這也是學習的一種,拓跋燾用這種方法教著兒子自己思考和判斷的能力。
拓跋燾見到兒子來了,大手一揮屏退了閑人,還算親近的領著兒子往殿裏走,一邊走一邊似是隨口一般說道:“晃兒啊,你早晨起來可有覺得什麼古怪的地方沒有?”
“啊?父親所指的是?”
拓跋晃莫名其妙地問。
拓跋燾臉色微紅了紅,見殿外的宿衛都沒有偷聽,便壓低了聲音:“就是早上起來,有沒有覺得想尿尿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比如變硬什麼的……”
拓跋晃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拓跋燾,裝作聽不懂一般反問:“父親早上起來不想尿尿嗎?”
“看樣子還沒有……”拓跋燾尷尬地捂了捂臉,“我在想什麼呢,晃兒才五歲,我也是太心急……”
拓跋晃看著拓跋燾,心中真是淚流滿麵。
上輩子自己懂事的時候父親天天打仗,根本沒什麼時間好好交流,這輩子好不容易變了,有時間交流了,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了呢?
所以上輩子父子關係不好,是因為他理解能力讓人著急嗎?
“晃兒啊……”拓跋燾突然將一隻手搭在拓跋晃稚嫩的肩膀上。“我們拓跋鮮卑普遍早婚,雖說五歲是早了點,我給你選個太子妃如何?”
“……啊?”
“這個人選吧,得比你打一些,否則等你能人事了,太子妃也不能生子,倒是浪費了元陽……咳咳,說不定我的皇孫就有了花木蘭的本事……咦?這麼說豈不是花木蘭的血脈?這……嘶……這也古怪……”
拓跋燾突然陷入混亂之中,滿嘴胡言亂語,直嚇得拓跋晃看著拓跋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滿臉大汗。
‘到底誰跟父親說了什麼!我才五歲啊!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拓跋晃露出恐懼的表情,抬眼看向拓跋燾。
“獨孤家的女郎年紀是夠了了,唔,她姐姐是我的妃子,她要是我兒媳……唔,其實也行?要不然尉遲家的?好像脾氣不太好啊……”
拓跋燾摸了幾下臉,突然吐出一個名字來:“你覺得王家那個王慕雲怎麼樣?”
“您……您到底在說什麼啊!那不是阿姨嗎?”
大十五歲,您這是在想什麼呢!
“好像閭毗那個妹妹也不錯,叫什麼來著?月絲?月亮?”
“月牙……”
“咦?你記得?要不然就那個月牙吧!”
重來一次,他還是逃脫不了那些命運嗎?
“十歲就當阿爺,你可真有本事!”
“嘖嘖,看不出啊,太子殿下這等勇猛!”
“太子殿下可有什麼生子的秘方?”
拓跋晃突然覺得頭暈目眩。
“晃兒,晃兒你別嚇阿爺,你怎麼翻白眼了?來人啊!傳禦醫!傳禦醫!”
***
迎麵而來的石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到了賀穆蘭無法避開的地步。身後是狂奔著下山的越影和拓跋燾,前麵是很可能瞬間碾過所有人的巨石,賀穆蘭心中估摸著自己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不如拚上一回,也算是死的有些價值。
既然避無可避,不如迎難而上!
轟!
賀穆蘭運足了全身的力氣,用肩膀抵住了那塊圓石,拚命讓它停上一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一次死在馬下的噩夢又重新降臨,巨大的擠壓感和馬上粉身碎骨的強烈預感襲上她的心頭,她隻覺得右邊的肩膀突然痛到了極點,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氣之聲……
“哎,又是如此。”
那聲音如此蒼老,如此疲憊,直聽得賀穆蘭連自己在擋著巨石都快忘了。
就在這個時候,麵前的巨石和一起猶如鏡花雪月般一下子破裂,賀穆蘭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失重一般落了下去,一直落一直落……
也不知落了多久,那一聲歎氣再次響起,近的就在耳邊一般。
等等?
近在耳邊?
賀穆蘭甩了甩自己的頭,強忍住嘔吐感張開了眼。
高高的登天台,寬廣無邊的殿堂,滿是符篆符籙的道幡……
不是靜輪天宮,又是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