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豈曰無衣(3 / 3)

更有那些光/裸著身子的舞者開始圍著賀穆蘭不停擺出“跨腿”、“大踏步”這樣的動作,雄壯的男性/特/征因為汗濕了白色的褲子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說不出的男色誘人。

賀穆蘭被圍得可憐,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伸手從腰側拔出了自己的磐石出來。

磐石是真正的雙手重劍,是三國時期武將用來斬馬、斬人武器的名劍,力大勢沉又長又寬,賀穆蘭這劍拔出來一掄,所有人連忙退開避讓。

給這劍不小心砸到了,割破了沒什麼,誰不知道說不得掃出去就骨折了……

賀穆蘭見身邊頓時涼快了不少,臉上得意的高舉著磐石舞動了起來。

磐石雖是雙手劍,但賀穆蘭力氣大,一直把它當單手劍用,此時賀穆蘭緩慢地施展著她從花木蘭和自己從軍這麼多年來領悟出的戰技,頓時吸引了無數虎賁軍的目光,腰也不扭了,腳也不轉了,直用眼睛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賀穆蘭的動作。

他們大多出身軍戶,武藝全靠家傳,技能也是參差不齊,許多還是在軍中學的“三板斧”,如今有機會看到這等高明的戰場殺人之術,哪裏還能記得起來要跳舞?

賀穆蘭舞的慢,看起來倒像是跳舞,而她身邊圍著許多人,每個人都用渴望和尊敬的眼神望著她,她即使沒有喝酒,也覺得醉了。

賀穆蘭用劍尖遙遙指著李順和一幹北涼使臣,看起來像是像他們致敬,口中卻開始大聲的頌唱著黑山大營裏常常唱著的戰歌。

這是一支漢人的戰歌,卻因為其中蘊藏著無盡的情感而被鮮卑人開始傳唱,許多鮮卑人根本都不會說漢話,卻能一個音不錯的把這歌給頌唱出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賀穆蘭手中磐石一振,劍尖抵向一個舞者的胸膛,而後又若無其事的滑開,驚得那個舞者僵在當場。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隨著賀穆蘭第一聲開腔,無數出身黑山的將士們懷念起黑山,眼含熱淚的接上了第二句。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賀穆蘭沉劍下劈,將地上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縫,其勢如火,其迅如雷,猶如日落大地,四方皆服。

虎賁軍們圍在賀穆蘭的身邊,一個個擺出手持戈矛的姿勢,擺動著自己的身軀,高聲唱著: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他們到底在唱什麼?”

一群盧水胡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紛紛問坐在盧水胡人中間的蓋吳。

“少主,你不是跟著花將軍學了許久嗎?你可知道?”

他怎麼不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想要有自己的同袍,想要重建天台軍。

可現在,蓋吳壞心眼的不想告訴他們,隻是伸手指了指李順。

“這是漢人的歌,已經有許多許多年了,我也不太明白什麼意思。李使君是主使,又是漢人中有學問的人,你們可以去問問。”

幾個盧水胡人被賀穆蘭等人引的胸中熱血沸騰,卻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唱什麼,若單單是漢話還好,這還是字正腔圓的漢人正音,就如同你終於見到一個美人兒的聲影卻看不到臉一般,幾個盧水胡人立刻貓著腰往李順那邊跑,跑去“討教”去了。

蓋吳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美酒,開始取出木頭雕刻眼前的師父,不想看李順到底會露出如何狼狽的神色。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賀穆蘭想起自己“玄衣木蘭”的稱呼,眼中神色更柔,手中磐石也開始溫潤的畫起了圓圈,似乎在蕩開麵前圍攻的敵人。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那羅渾和陳節等人激動的不能自已,隨著最後一句戰歌,齊齊對著賀穆蘭單膝跪去,行了個軍禮。

這兩人的動作就像是會傳染一般,一下子,無數精壯的男兒齊齊下拜,除了那幾個還愣在那裏不知道什麼情況的異域舞者,賀穆蘭的麵前再無站立之人!

此時的賀穆蘭手持磐石,眉眼間說不出的意氣風華,隻有三分的容貌,竟也因這份睥睨,被襯托的如朗月一般耀眼。

正所謂是:

——九州山河,千裏烽煙塵埃。是非成敗,彈指一笑風流。

這時候有多少人能夠永遠成功?然而隻要當下的每一刻都活的瀟灑愜意,哪怕真的敗了,也是數不盡的風流,道不盡的往昔。

話說另一頭,幾個喝高了的盧水胡人跑到了李順的使團那邊,開始借酒裝瘋的問起李順等人這歌是什麼意思。

這《秦風。無衣》原本描述的是秦地的的戰歌。當年秦人在商周時與西戎雜居,經常碰到西戎侵略,這便是一遭遇西戎侵略後同仇敵愾奮勇還擊的戰歌。

秦人苦寒,位處偏僻,到打仗之時,甚至連像樣的盔甲都拿不出來,當時的秦人部落實行的是兵製,平民成年男子平時耕種放牧,戰時上戰場就是戰士,武器與軍裝由自己準備。

這種兵製在北方的少數民族中一直在延續著,所以這戰歌才能在鮮卑軍中如此廣泛的流傳,因為鮮卑人也是這樣的生活。

賀穆蘭此時唱起這歌,並不是隨口而出,而是因為這是一抗擊西戎的戰歌。如今北涼正在魏國的西邊,而他們是在往西而去,所以賀穆蘭唱起這歌,是因為被李順和沮渠牧犍調/弄的太狠,有些威脅警告之意。

你別覺得我們不會反擊,我們有著無數與子同袍的兄弟。

你別覺得我們沒有修整好兵甲,隻要王令一下,隨時讓你們灰飛煙滅。

北涼來的使臣全部都精通漢語和鮮卑語,所以一聽這歌齊齊都變了顏色。

李順是主使,賀穆蘭能說是武人脾氣所以唱出這樣殺意森森的戰歌,主使卻需要貫徹“和平”的觀點,於是夾在兩方之間尷尬無比。

此時李順再聽到盧水胡人們齊齊跑來詢問這《無衣》是什麼意思,哪裏還有平時一派大儒的樣子,竟皺著眉頭不願多言。

李順身邊陪同的劉元宗和馮恒倒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持續不斷的哼唱,尤其是馮恒,他本就是夏國秦地之人,此地又是舊時秦人所居住的地方,馮恒還是度過詩書的漢人,眼前這猶如“秦國出征”輾轉千年又在此出現在眼前的一幕,怎能讓他不為之顫抖?

待聽到盧水胡人前來詢問,李順愛理不理,馮恒竟拍案而起,拔出腰間的佩劍,就這麼站在盧水胡人的麵前,用著盧水胡人的語言按劍而歌。

“誰說我沒有衣甲?吾與君同穿那件戰袍。天子要我們兵征戰,整理好我們的長戈和短矛啊,與君同仇敵愾!”

盧水胡人瞪大了眼睛,圍在馮恒的身邊。

“誰說我沒有衣甲?吾與君同穿那件內衫。天子要我們兵征戰,整理好我們的鐵矛和戰戟,與君協助殺敵!”

“原來他們和我們一樣窮。”喝醉了的盧水胡人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要穿一件衣服……”

馮恒唱的興起,完全不顧劉元宗頻頻傳來的製止眼神,繼續舞動著長劍。

“誰說我們沒有衣甲?吾與君同穿那件罩衣。天子要我們病征戰,整理好我們的鎧甲和兵器,與君共赴國殤!”

“馮都尉好文采!”

“馮都尉好劍術!”

北魏使團裏許多官員大聲喝彩,北涼的使臣臉色頻變,有幾個甚至就這麼拂袖而去。

然而北魏畢竟是北方現在最強盛、最龐大的國家,許多北涼的使臣心中哪怕已經想要拔劍殺人,也隻能強忍著怒火,咬牙繼續挺著馮恒反複吟唱。

所謂“弱國無外交”,也許不外如是。

盧水胡人們也是乖覺,眼見著現在氣氛好像有些不對,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就一窩蜂跑了。

劉元宗歎了口氣把有些微醺的馮恒拉到自己身邊,不住的跟所有人告罪:“不好意思,我這個老兄喝醉酒老出洋相,平日我是不準他的喝酒的……”

一行人隻能互相敷衍,至於到底心裏是怎麼想的,誰也不能知道。

這一場狂歡直到了深夜,除了使團的人不願露宿,來自黑山的虎賁軍們似乎是被這樣的場景點燃了心中所有的懷念,竟一個個露天席地的露天席地,安營紮寨的安營紮寨,在這漫天燦星之下不願離去。

賀穆蘭心中豪氣萬千,也不願回到那華麗的別院之中,隻鑽進其他人事先為她準備好的營帳,想要和外麵所有狂歡的將士們同眠。

“陳節!陳節!”

賀穆蘭一進營帳,忍不住臉色大變,大喊了起來。

“嘿嘿嘿,將軍一定是看到我的禮物,要謝謝我了!”

陳節咧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屁顛屁顛的進了營帳。

“你給我解釋解釋……”賀穆蘭咬牙切齒地指了指自己的床鋪。

隻見枕頭上、被子上、被子下,四處爬著許多小小的刺蝟,因為刺蝟到處尿尿,還散出可怕的騷臭。

“你是想暗算我嗎?嗯?讓我死於萬刺加身?”

陳節呆若木雞地看著滿床爬的小刺蝟,心慌意亂地慘叫了起來:“將軍,沒有啊!我就放了幾個在您的枕頭旁邊討你歡心!我不知道那被子裏那麼多哪裏來的啊!不是我做的!”

他突然想起一起撿刺蝟的鄭宗。

“不是!是鄭宗!啊將軍你聽我解釋!真不是我,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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