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他之前以為她聽不懂鮮卑話的時候還在她麵前倒過許多苦水!什麼豆妃有口臭早上醒來實在不想和她說話……什麼別的妃子聽壁角他也很煩可是實在沒錢擴後宮好嗎……什麼每次一洗澡宮女們就恨不得把他x皮都洗爛了簡直不知道是誰饑渴誰雲雲……
拓跋燾無力地用寬大的手掌捂住臉,看著殿下麵如死灰一般跪著的赫連明珠,繼續問她:“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我是問魏國的。”
赫連明珠搖了搖頭,用如今已經非常熟練的鮮卑話說道:“沒有,陛下,沒有一個魏國人知道我是赫連公主。因為全天下都知道‘赫連公主’被賜給狄子玉為妻了。”
“花木蘭也不知道?”
拓跋燾隨口問了她一句。因為在他看來,花木蘭和她曾共處一室過,兩個女子同病相憐,花木蘭對她特別關照讓她忍不住吐露心聲也是有可能的。
“自是不知,否則我還能好生生的在這裏嗎?花將軍甚至警告過我不要老是想著故國,也不要隨意打聽朝中的事情……”
赫連明珠的身子晃了晃,心中如遭劇震。
他為什麼要扯上花木蘭?
是了,他之前還點名讓她去照顧花木蘭,他是不是曾經想過把她賜給花木蘭?就像是把替代她的玉翠隨隨便便送給了狄子玉一般!
還是他懷疑自己和花木蘭有什麼苟且?
一想到這裏,赫連明珠的心中湧上一股無名之火。
她趴伏與地,高聲朗道:“陛下,我是為了自保才不得已和宮女替換了身份,並沒有其他歹意。當日統萬城破,宮中亂成一團,人人都擔心後宮女子會被糟蹋至死,我從小名聲在外,心中更是擔憂。那時候我以為我兄長的親人隻剩我一人,總想著拚死留著一條命活著,好告知我兄長之前遭遇的一切,所以才打扮成宦官混入武英殿,因為人人都知道武英殿沒有活人了,那裏反倒是安全的地方……”
“陛下和花將軍會藏入武英殿乃是湊巧,我被當成宦官送到陛下身邊也是湊巧。陰錯陽差之下騎虎難下,我也隻能一直這麼瞞著……”
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所有被隱藏的事情乍然揭開,俏臉嚇的慘白。
“我心中害怕,身邊又沒有相熟之人,自然對救過我的花將軍更覺親切,可是這種攸關生死的大事,我又怎麼敢告訴他?”
“哎呀哎呀,女人就是愛多想。”拓跋燾頭痛的聽著自己問一句赫連明珠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我隻是隨口問問。”
赫連明珠捏緊拳頭,閉著眼不做回答。
拓跋燾雖然表現出頭痛的樣子,可是之前其實和諸多大臣和熟悉赫連定的將軍們商議過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赫連止水和赫連明珠可以給赫連定,畢竟西秦和北涼都是連接西域的要道,一旦將西秦收歸國土,北涼又已經稱臣,那麼從漢代開始已經斷絕的通西商路就算是通暢了。
西秦國小勢微,人口稀少,不值一提,可是他的地理位置卻是極好,否則幾十年前國力強盛之時也不會把南涼都滅了。這塊地拓跋燾是勢在必得,原本想著過幾年再動手,如今有大好的機會送上門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朝中對赫連定此人卻是評價不一,他召來商議的大臣,有的認為赫連定狼子野心,能親手弑兄,又自立為帝,恐怕種種做作都是學著當年的勾踐,隻為了最後腹背一擊的那一刻。
而以長孫翰和庫莫提為主的武將們卻大都對赫連定持有褒譽之詞。他們都知道在舉國將傾的時候孤注一擲帶著精兵阻擊敵國國君有多麼困難,而阻擊不成後輾轉數千裏幾乎是如同喪家之犬、馬賊盜匪一般的回到夏國,心誌又有多麼堅毅。這樣一個能文能武的良臣,其自身的意義就已經遠超了西秦的價值。
最後得出的結果是,如果能接受他的臣服那是最好,可迎回來後怎麼用,就成了一個問題。
此人年少喪氣,中年又全家被屠,如今最看重的就是一個妹妹和前妻所生的長子,若是真把妹妹和長子都送去了西秦,怕是就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得讓他帶著少量的軍隊來平城獻國才算放心。
他們誰也不知道赫連定的想法,因為整個人做事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若是一般人,在全家被主君屠戮之後要麼就放棄抵抗投降敵國,要麼就舉旗起義重整山河,隻有他,不但親手殺了之前效忠的主君,還自立為帝,卻沒有招兵買馬,隻不停派出使者儼然一副他不急的樣子。
如今得知妹妹被調了包,兒子也平安無事,他竟去滅了西秦以作為晉身的資本,就這份魄力,已經高出許多人了。
反正柔然那位投奔魏國的年輕右賢王就沒這麼決斷,之前左右逢源的事情做了不少,甚至還想偷偷拿下高車一族,若說沒有自立為汗的心思,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隻可惜他顧首顧尾,結果兩頭都沒有顧到,如今也不過是個敗滅之國的沒落宗親,帶著一支近萬的人馬,既不受柔然降臣的待見,拓跋燾似乎對他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閭毗最近遍訪平城的達官貴人,積極參加不少宴會,顯然是在為日後在魏國的前程想法子打點。
相比之下,赫連定真是甩了他幾條街不止。
因為整個大魏最聰明的人都在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讓赫連定全心全意的為大魏服務,畢竟他和北方諸國交戰多年,熟悉各國情形,又在夏國有著極高的威望,夏國現在新歸,還有不少死舊派蠢蠢欲動。
柔然已經被滅的連牛羊都沒有了。
“我若讓你去信一封,希望平原公帶著部將來魏國做客,商議歸順之事,你可願意?”
拓跋燾畢竟是位國主,言語間不怒自威,赫連明珠哪裏聽不出來這話絕無商量之意,隻得乖乖地點頭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