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下半/身的清洗,從第四天賀穆蘭的右手可以動了以後,基本就是她自己來了。
她人生中最大的危機,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又混了過去。
如今已經是六月,陰曆的六月熱的驚人,即使是在北方的蒙古草原,一到了中午,帳篷裏又熱又悶,賀穆蘭全身的傷口更像是螞蟻咬噬,癢麻難當,恨不得抓個痛快才好。
黑山大營建在黑山頭之後,是個通風透氣的地方,夏天也有大風吹拂,涼爽的很,不像這裏,又在營帳,熱的發燥。
她有幾十個奴隸,可出行隻帶了騎術最好的花生,所以連打扇子的人都沒有。
天實在是太悶的時候,花生也隻能把帳簾全部掀開,再給她扇扇風,赫連明珠用冷水給她擦擦,治標不治本。
賀穆蘭現在已經是隻穿著夏衣,袖子也挽到肩膀處,太熱的時候,她甚至還會讓花生把褲筒也卷起來,露出兩截小腿。
現在賀穆蘭總算知道花木蘭為什麼會曬得四肢黑軀幹白了,大約在軍中操練也要挽袖子挽褲腿,隻掩著身子,所以才變成熊貓的樣子。
一晃眼到了中午,又是一日最熱之時,賀穆蘭實在熱的不行,就叫花生去給他端盆冷水來擦擦。
赫連明珠已經去準備午飯了,花生想到賀穆蘭帳內無人,忍不住有些猶豫。
“要不然,等趙明來了我再去?”花生微微彎腰,“帳裏一個人都沒有,萬一主人要喝水或方便都沒人伺候。”
哪家主將不是親兵成群,軍奴無數?隻有他們家將軍,貼身伺候的隻有他一個,親兵一個傷了還在地弗池大營,一個倒好,被主將打發出去隨軍賺軍功去了!
“無事,你去吧,帳外不是還有看守的衛士嗎?實在不行,我喚他們進來。”
賀穆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淪落到傷殘人士的地步,揮揮手讓他先去。
花生從不忤逆賀穆蘭的命令,見她實在熱的難受,滿臉不情願的出去了。
花生出去還沒有多久,外麵就出了事。
嘈雜的喊殺聲突然從遠處傳來,賀穆蘭的五感何其敏銳,那殺聲一起,立刻大叫了起來:
“帳外侍衛派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是!”
門外幾個侍衛應了聲,立刻派出一人去打探。
賀穆蘭此時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幾乎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無奈她的腰上還有傷,膝蓋上的箭拔了以後,左腿也幾乎無法自如的屈伸,即使有寇謙之的靈丹妙藥,也必須靜養一個多月才能下地行走。
要想和以前一般恢複如初,就要看休養的如何了。
正在她驚疑不安的時候,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另有兵器碰撞之聲、唾罵聲,越來越清晰可聞,明顯那些發出噪音的人已經靠近了這裏。
這下賀穆蘭更是徹底無法安心了,她從枕下翻出一把匕首放在手邊,皺著眉頭又問了一聲:
“打探的人回來了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反了”、“逃竄”之類的話。
“回花將軍,出去打探的人還沒有回來!”
“這麼久?”
“末將等也不知怎麼回事,但營地裏戒備森嚴,應該沒有大事。”
這幾個士卒顯然對魏軍的實力十分自信,聽到賀穆蘭擔心的詢問,居然還笑著安慰她。
可惜這人話音還未落,賀穆蘭就聽到帳外的某個士卒一聲大喝:“你們是什麼人!速速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
賀穆蘭抓起匕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聽外麵的動靜。
在長久搏殺之聲和數聲慘叫過後,一群人衝入了大檀的王帳。
此時賀穆蘭知道對方是敵非友,外麵的士卒應該是都遭了毒手,自己又是這樣的情況,不能輕舉妄動,便裝作還在昏睡的樣子,隻好好當她的“活死人”。
眼睛卻偷偷眯了一點點縫,觀察他們。
【這是什麼人?傷的這麼重居然還沒死嗎?】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看到賀穆蘭全身是傷的倒臥在虎皮裏養傷,忍不住露出“果然有人”的興奮表情。
他們一開口,賀穆蘭背後頓時冷汗直冒。
說的居然是柔然話!
這裏是柔然人留下的大帳,也就關押著許多酋首和柔然人的俘虜,原本這些俘虜是由右賢王和黑山的大軍看管的,可是右賢王和黑山大部隨著拓跋燾離了營地之後,管理也就鬆散了些。
這些被關押的人裏有個厲害人物,不但自己逃了,還把整個營帳裏關押的人全部放了出來,這些人乍得自由,頓時四散逃竄了個幹淨,這幾十個人是同一部族的兄弟朋友,逃的時候就一起走了。
他們見往外逃的都被鮮卑人抓了回去,索性一咬牙,朝著裏麵走,果不其然,在小心繞過一些衛士之後,他們有驚無險的摸到了王帳附近。
大檀被斬首之後,王帳應該是空的,因為他們都知道鮮卑的大可汗一定是住自己的皮室大帳的。他們本想在王帳裏躲一躲,結果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往外走的士兵,殺了以後趕到了王帳,卻發現王帳外有不少衛兵守在門外。
這時候他們已經知道猜錯了,可惜行蹤已經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和他們鬥了起來。
他們人多,雖沒有武器,卻還是在犧牲了五六個人後成功把那些鮮卑衛兵殺了。照理說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帳裏的人應該會跑出來看看,卻發現帳子裏一點聲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