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恍若初見(3 / 3)

這話便是重重的誇獎了,就算賀穆蘭知道花木蘭日後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將軍,得到這般的誇獎,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動。

難怪拓跋燾在“腦殘”之前一副英主的氣象,就看他如此會招攬人心,便知道不是什麼隻會打仗的蠢貨,至少在他手底下辦事,挺有成就感的。

別小看這成就感,多少人鞠躬盡瘁,就為了得一“以國士待之”的主公。

拓跋燾心中歡喜,他自己便是弱冠之年,愛用年輕人,也喜歡看年輕英才出仕,意氣風發之下,拓跋燾舉目四顧,朗聲長道:

“我行到朔州邊界,突遇大軍來襲,多虧各位奮勇拚殺、以保國體。各位都是忠臣,今日在這裏的人等,上至將軍大臣,下至奴仆賤役,人人皆有封賞,待我滅了夏國,與眾卿同樂!”

一時間,“倍當”、“倍當”,“萬歲”、“萬歲”之聲不斷,賀穆蘭挑了挑眉,這才知道那支不明身份的隊伍竟是夏人。

夏人怎麼和蠕蠕攪和在一起了?她可肯定花木蘭那一世沒這個事情!

難道因為她扇了幾翅膀,這個世界的曆史都完全不一樣了?

對了,是不一樣了,連狄葉飛都已經去了高車啊!

萬歲之聲剛剛停歇,北方大地又是震響,原本在十餘裏外吹響號角的這支部隊,總算是整軍趕到了。

為首的又是鷹揚之旗,和賀穆蘭這幾千人馬不同,北方來的部隊甲胄齊整,人數約有兩萬,為首的打著王旗和鷹揚旗兩旗,這次來的絕對是潁川王兼鷹揚將軍拓跋提無誤。

可惜經過了一開始的烏龍事件,拓跋燾那股子激動和暖流也已經平複了許多,他居然還能安下心來讓旗官給新來的部隊打出旗示,讓他們前往東邊,繼續追擊敵軍。

庫莫提遠遠的看到自己的鷹飛旗已經入了皮室大帳的營寨之中,王駕那邊雖然地上屍橫遍野,但士氣卻依然高漲,又有旗令要求追擊敵寇,便知道王駕應該是無事,倒黴的是偷襲之人。

庫莫提接到命令也不多耽擱,幾聲號角,幾次變換將旗之令,留下一半人在原地保護王駕,親率著另一半人調轉馬頭,朝著東邊而去,幫著羽林將追人去了。

拓跋燾見又去了上萬人馬,這朔州四邊再也找不到比他們這裏更多的軍隊了,心中也是安定,帶著文武大臣和新來的鷹揚軍、鎮戍將軍等人往皮室大帳的方向走,靜待追擊之將的好消息。

賀穆蘭跟在眾人之後,偷偷打量眾多麵熟又眼生的人。

皇帝身邊那個穿著紫色官服的中年美大叔,應該就是崔琳的爺爺崔浩,剛剛賀穆蘭和他打了個照麵,兩人五官非常相似,隻不過這崔浩是個瓜子臉,眼睛又狹長,看起來文秀的似個女人,崔琳眼睛雖長,但卻不是這般女相,所以比他要英氣一些。

另一個滿臉堅毅之氣的武將,想來就是後來羽林將的統軍將軍步堆。他和夏鴻將軍乃是好友,花木蘭也有些印象。

這裏許多文臣,七七八八,賀穆蘭掃了一圈,竟沒有一個認識的。

花木蘭那輩子是有多麼不受文臣待見啊,居然沒幾個認識的!要知道她在黑山大營裏行走,經常看到某個陌生的麵孔,都會浮起“哎呀這個人後來要高升”,或者“這個人冒領軍功後來被斬了”這樣的印象,可這裏的總算都是些要臣或者受信任的鮮卑大臣、漢人大臣了吧,居然找不到一個認識的!

隻有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小夥子,跟在皇帝身邊的,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她印象裏花木蘭有印象的那個似乎是個宦官,而這個明顯是個級別很低的小官,所以她也不敢確認。

她抱個頭盔,假裝不經意地四處用餘光亂掃,一個不小心,和一雙含笑的眼睛對上了。

賀穆蘭眨了眨眼睛,隻見對她露出微笑的,正是拓跋燾先前曾經喚上前來的那個叫若幹狼頭的宿衛。

——若幹人的二哥。

在若幹人的描述裏,自家大哥是個臉麵手黑,喜歡訓斥他,教訓起人會死人,揍起他來滿地找牙的凶殘哥哥,而自家的二哥,是個心黑狡詐、慣於做戲和栽贓嫁禍的陰險之徒。

可她和若幹虎頭接觸幾次,無論是送衣威脅也好,還是前世花木蘭救若幹人那次若幹虎頭跑來右營救弟也好,賀穆蘭都覺得若幹虎頭就是一個冷麵的弟控,還是中毒比較深的那種,麵冷心熱,其實很疼愛弟弟。

再加上她後來見到中年的若幹人,聽他說,他那“太守”的位子,也是自家二哥通過“裙帶關係”給他弟弟謀來的,頓時覺得能幫弟弟弄到一地太守的兄長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甭說什麼關係來的,能為弟弟找“裙帶”,一定不會是什麼壞兄長。

此時再看這若幹狼頭,體型倒是符合宿衛軍招募的要求,高大壯,長相也符合宿衛軍的要求,帶的出去,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有一顆虎牙冒了出來,哪裏是什麼陰險狡詐之徒。

若說若幹虎頭像是一隻威風凜凜的阿拉斯加,這個若幹狼頭就像是那種薩摩耶,見人就猛笑的那種……

什麼,你說若幹人?

大概是二哈吧……或者金毛?

此時若幹狼頭對賀穆蘭微笑,還做了個“謝謝”的口型,顯然是為了賀穆蘭在陛下麵前讓弟弟露臉感到感激。賀穆蘭抱著“好友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的想法,也露出一個微笑,擺擺手表示不算什麼。

對方笑的更溫柔了。

賀穆蘭眼睛有些被閃瞎,將手中的頭盔抱緊,無力地望天。

她對若幹人識人的能力,已經有些不報希望了。

***

眾臣跟著拓跋燾到了皮室大帳的門口,隻見這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寨之外設立著王駕的儀仗,又有王旗招展,四周井然有序,甚至還有幾個馬奴在營寨外的立木上栓了禦馬,接著在後方的機會,將拓跋燾的所有替馬全部都喂飽刷了一回,就為了大可汗若真要逃跑,立刻就有禦馬可用。

拓跋燾隨手把自己手邊牽著的“超光”交給一個宿衛,送去給馬奴照顧,他剛才一直在前方督師,竟沒有發現後方竟然穩如泰山,連輜重車都已經收拾好了,立刻就可以用作衝陣,立刻點了點頭,對崔浩和劉契等人一撫胸:

“會稽公,崔太常,還有各位使君,實在是臨危不懼,辛苦了。”

鮮卑人撫胸是表示敬意,這群大臣立刻露出與有榮焉的樣子,紛紛回禮表示這是應當做的,吾等要專心後方為各位衝殺提供有效的保障雲雲。

隻有幾個鎮守後方的鮮卑大臣知道事情的始末,親眼見了這群漢臣在前方大戰的時候慌亂的到處尋找兵器想要“添亂”卻被崔浩攔下來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可轉念一想,他們又覺得漢人之中有崔浩這樣的肱骨之臣,眾人紛紛視其為執牛耳者,從來都是令出行從,即使大軍壓前也不過就是一句呼喝就冷靜了下來;而鮮卑重臣中的領袖司徒長孫翰和司空奚斤卻互相不和,一天到晚爭鬥不休,弄的鮮卑諸臣和貴族部落主也一天到晚明爭暗鬥,心中不免有些憋悶。

漢人們信心滿滿,鮮卑大臣們心中有些唏噓,拓跋燾方才擊退偷襲的敵軍,誌得意滿地進了皮室大帳……

隻有賀穆蘭,愣在帳外,直勾勾地看著某處,半點想要進去的意思都沒有。

她並沒有看見什麼英俊瀟灑的男人,也沒有看見什麼絕色的美人,但眼前出現的事物,比上麵所說的兩者更要迷人。

隻見一匹漆黑的成年公馬被拴在一排柱子的最後麵,那馬奴給它喂食豆料,卻被對方嫌棄,一頭撞開對方的手,還噴了那馬奴一臉的鼻涕。

可憐那馬奴敢怒不敢打,對方就算是個畜生,那也是禦馬廄裏出來的禦馬,如今已經三歲多,可以用來騎乘的大宛良馬,他哪裏敢打它一下。

那匹黑馬斜著眼看了一眼那馬奴,帶著一副“我就噴你怎麼著了”的欠揍表情,對方馬奴咽了口氣,把豆料收走了,轉而喂食它隔壁的一匹黑身白蹄的烏雲蓋雪。

那馬明顯溫順的多,低頭就吃,吃的還特別多。

賀穆蘭捂著嘴,感覺眼淚要下來了,又想要大笑出聲。

原來你以前這麼瘦小,在眾兄妹中是最矮最瘦的一個!

原來不是你後來才挑食,是一開始就挑食的要命!

原來拓跋燾不是看重花木蘭才送了你去,而是你這個賤臉瘦的時候更不討人喜歡,連喂吃的都討好不了,想來拓跋燾也是好脾氣,才能被你噴了幾次口水後隻是把你送人,而不是像武則天一樣劈了你……

這到底是什麼馬奴啊,連自己照顧的戰馬喜歡吃煮熟的黑豆都不知道。

越影……

賀穆蘭像是著了魔一樣的朝著黑馬的立柱和馬槽架那裏走去,越影像是對她的注視有所感觸,瞟了她一眼,立刻嫌棄地扭過頭去。

“咦嘻嘻嘻嘻……”(那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顆黑豆,真惡心!)

“花親衛,你得入帳去,這裏不能亂跑。”

一個宿衛莫名其妙地抓住賀穆蘭的肩膀,將她往皮室大帳裏一推。

賀穆蘭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進了眾人環繞的皮室大帳,在門口一個角落裏被安置了下來。

帳外戰馬嘶嘶,賀穆蘭看著前方的拓跋燾,突然覺得對方一點都不英明神武了。

喂,這麼營養不良的瘦小版越影,縱使是少見的大宛神駿之後,公認跟的汗血寶馬,可你這般高頭大馬的大漢,將它拉出來當替馬……

簡直是虐畜好嘛?!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了,抱歉!

小劇場:

對方笑的更溫柔了。

賀穆蘭:對若幹人識人的能力,已經有些不報希望了。

若幹狼頭:啊,看那人好像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樣子,正好配我家四肢不勤腦袋比四肢好那麼一點的弟弟,唔,弟弟,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