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初顯威榮(2 / 3)

正因為害怕,所以會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會引發更多的聯想。

“阿母,把阿爺的衣服改瘦一點,讓我帶到黑山去吧。”賀穆蘭隻會一些簡單的針線活兒,叫她做衣服改衣服是不行的。“還有褻褲、中衣,阿母你得把我的衣服都準備好啊。”

她一點都不怨恨嗎?

一點都不害怕?

袁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心中不停的浮起這些疑問。

“阿母,你怎麼這麼看我?家裏沒剩餘衣服了嗎?”賀穆蘭傷腦筋地看著幾乎和家徒四壁沒什麼兩樣的屋子。

大概是因為後世花木蘭屢屢打了勝仗,得了不少錢財,所以梁郡的花家算得上是富戶了,屋子裏家當也多。

不在軍中純靠種田的花家沒有太多盈餘,連重新做新的男裝讓賀穆蘭穿所需皮子都沒有。

“啊?啊!”袁氏突然回過神。“有有有,還有幾件大襖!夠穿,夠穿!”

她慌慌張張的把大衣箱打開,從裏麵翻出厚厚的冬衣。有兩件還是她父親的遺物,她一咬牙也翻了出來,全部改成衣衫給女兒穿。

“不需要那麼多,我帶不走那麼多的,還要帶許多東西呢。”賀穆蘭想起軍中也幾乎什麼都沒有,“給我帶兩身厚的就行了。”

還缺什麼,回頭她去柔然人那拿。

賀穆蘭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

花小弟年紀還小,對“從軍”的態度大概就和現代的小孩看父母“上班”一樣,在他看來,大人們大多都是要去軍中的,留下來的都是老弱病殘。雖然阿姊也要去軍中了,但厲害的阿姊在他看來,比任何大人都不遜色。

“阿姊,你走了,誰陪我玩?”花木托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阿姊。“你什麼時候回來?”

“快的話,過幾年吧。”賀穆蘭想起柔然之戰,她今年從軍,隻要等一年,拓跋燾就開始北征柔然了,大舉進攻後獲勝隻花了不到一年。

若她見到拓跋燾,應該一切就結束了吧?

那要不了幾年啊。

“阿母說,你去了,我和阿爺就不用去軍中了。真的可以嗎?可是隔壁的虎子哥說男孩不從軍就是軟蛋……”花木托瞪大了眼。“我不想做軟蛋。”

“從軍要見許多屍體。”她想起花木托從小就怕死人。“許多許多的屍體。”

花木托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他在心中天人交戰了許久,最後還是撅起了嘴。“那阿姊,我還是當軟蛋吧。”

“哈哈哈,不當兵並不代表是軟蛋。”賀穆蘭拍了拍他的頭。“你不能軟弱啊,你可是花木蘭的阿弟。”

“恩。我會變厲害的!”

***

搞定了父母,賀穆蘭用家裏的紅馬馱著花家能找出來的所有財產——兩匹布和兩鬥多栗米,踏入了懷朔的集市。

木蘭辭開篇就有“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雖說是互文的手法,也恰恰說明了這胡人的商業劃分,確實是有些糟糕的。

東南西北都有賣東西的地方,這是一種何等的憂傷。

簡直是跑斷腿的節奏。

更可怕的是現在的花木蘭家好窮,賀穆蘭已經習慣了要什麼東西就在倉庫裏拿的日子,古代人,淳樸東西也一般不亂開價,所以她從來都不還價。如今就這麼點布、這麼點栗米,居然要把駿馬、鞍韉、轡頭、長鞭全部買齊……

坑啊!能不東南西北跑嗎?

要貨比三家啊!

想到府兵製打仗,小兵是沒有軍餉,隻有軍糧份額的,賀穆蘭頓時覺得喉嚨都疼。

胡餅吃多了,兩頰的咀嚼肌都會變發達。

她一邊歎著氣,一邊在集市的攤子裏挑挑揀揀。

“這個轡頭值幾何?什麼?一升米?你這是什麼做的轡頭?”賀穆蘭受驚嚇地看了看地上的轡頭。

這時代比賀穆蘭穿過去的時候要早十幾年啊!物價難道不應該低些嗎?

通貨膨脹什麼的!

“如今懷朔人人都在買這些,你嫌貴,別人還嫌便宜呢……”

說話間,就有一個男人丟下一升米,買走了其中一具轡頭,連多餘的話都沒有一句,幹脆的賀穆蘭都覺得他是托兒。

待她踏遍四市,發現真是滿集市裏好馬和好騎具人人都在搶的時候,索性把那下等的買了一套,隻有馬挑了匹年輕的、跑的穩健點的。

這樣下來,還剩了一些布頭和米,賀穆蘭通通把它們換成了最差的那種紙,捆成一大捆,用包裹裹好。

武器裝備可以刷小怪掉落,廁紙這玩意兒,邊關就難找了。

想起那些小竹籌,賀穆蘭頓時覺得菊花隱隱的疼。那東西用過一次,你就不想用第二次。

果不其然,賀穆蘭帶著這些東西回家的時候,被花父狠狠地罵了一遍。

“我覺得你是個女兒家,平日裏買東西也精明,這才讓你自己去挑的!你看看,你看看你買的都是什麼東西!”花父撿起馬鞍,一把丟在她的腳下。“這麼硬的皮子,你跑上一天,大腿就磨破了!就算你受得了,你的馬也受不了!”

“我在馬鞍下麵墊一塊墊子……”

“你還回嘴!你現在是要保命的時候啊,這些錢哪裏省的!明日到集市裏去,把這個賣了,換更好的!”

“阿爺……”

“你莫要多說!”

“你們別吵了!”花母滿臉是淚的吼道,“你以為花木蘭不想買好的嗎?軍貼發了上萬,懷朔哪個人家沒有收到?到處都是買鞍具轡頭的人,連菜刀都貴了三成,我們家那些積蓄,哪裏買的到好的?”

她知道花木蘭出去買東西,生怕女兒被騙,出門打聽了一下現在的市價行情。結果她還算愉悅的出去,回來後就隻剩難過了。

女兒要出去拚命,他們連給人家一身好武備都做不到,真是丟人啊!

袁氏很少發火,衝著花父這麼一吼,連花木托都嚇住了。賀穆蘭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其實要再買好一點的,也不是不行,但是菊花和大腿隻能保一樣的時候,取菊花而舍大腿也。

大腿還能用墊子墊厚厚的抗摩擦,這……

花父被花母一吼,臉上那種指點江山的表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都頹了下來,丟下馬鞍就往屋裏走。

袁氏吼完了也後悔,一扭身,抱著賀穆蘭大哭了起來。

袁氏其實是個很會持家的婦人,她十分精打細算。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此時還是北魏初年,柔然犯邊的次數多到不可勝數,拓跋燾才剛剛登基5年,如今剛剛二十一歲,立下“以攻代守”的國策還沒有幾年,沒有什麼大的成效。

賀穆蘭穿越過去的時代,馬匹和牛羊賤價到一個可怕的地步,騎具幾乎比農具還要便宜。那是因為連年對外作戰虜獲了大批的牛羊。

可現在,草原大片可以放牧的土地還屬於別人。

賀穆蘭曾經在心中對拓跋燾“以戰養戰”的國策不以為然,認為他是窮兵黷武,可是回到過去,看看這懷朔城一片蕭條,人人家中家徒四壁,物價高到數年的收入買不了一匹好馬,再想想後來滿街都是牛馬,栗米價格便宜的情形,她有些為自己的傲慢羞愧。

窮困真是一種病。可能正是因為花木蘭窮困過,所以才一直不間斷的給阿單家與丘林家托送東西吧。

“阿母,莫哭。東西不好的話,我去敵人身上取。那些柔然人也騎著馬,我找那些好的馬牽,尋些好的騎具換上。你莫哭了,我總有法子的……”

她手足無措的抱著袁氏,卻發現她哭的更大聲了。

***

曆史重來一次,賀穆蘭發現自己做糟了。

花木蘭當年走的時候,雖然氣氛也不怎麼好,卻沒有這麼悲壯。

為了省點錢出來買一些草紙,花母哭著吼了花父一頓,這個家中的頂梁柱發現了自己的無能,難過了許多天,花母更是恨不得把花小弟的襪子都給她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