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總有波心一點光(1 / 3)

傳世美女,不獨楊玉環,其他如西施,如貂蟬,如陳圓圓,她們的死因,也都有多種版本。本來嘛,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任何絕代佳人,到此都黃土一杯,蓋棺論定;誠如海明威的感喟:一個故事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會發現隻有死亡是最好的結尾。但是,總是有人要讓她們魂離地府,死而複生,攪得雲山霧海,撲朔迷離,餘音嫋嫋,不絕如縷。唯其如是,公眾的審美心理才得到撫慰,美人的形象符號才得以長存。

傑奎琳經曆了肯尼迪之死的長久壓抑,決意尋求釋放;對於一代名媛,最佳釋放莫如再次嫁人。

總統遺孀改嫁,史無前例,這事本身就轟動,嫁誰都引人注目。

偏偏她選擇的是希臘船王,又臭又香的世界首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美利堅掀起軒然大波。

世人攻擊她是自甘墮落,嫁給了空白支票。

憑心而論,嫁給空白支票又怎樣?誰讓她是前總統的夫人,誰讓她是世界時尚的領軍人物,除了船王奧納西斯,誰還能滿足她一擲萬金的購買欲?火山要噴發,你總得給她一片燒不爛的天空……

賈府上的焦大,也是不愛林妹妹的,這是魯迅的斷言。有道理,但不是絕對真理。你看:《巴黎聖母院》中的敲鍾人卡斯莫多和波希米亞姑娘愛斯美拉達,他倆一個駝背、獨眼、瘸腿,還兼耳聾,半人半獸,醜陋不堪,一個嫵媚嬌豔,爽朗活潑,能歌善舞,光彩照人,差別是要多大有多大,簡直是魔鬼對天使,黑夜對白天。然而,卡斯莫多還是忘情地愛上了愛斯美拉達。

敲鍾人並非沒有自知之明,他對心愛的姑娘說:我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知道自己醜。當我把自己跟您相比時,我就很可憐我自己,可憐我這個既晦氣又不幸的怪物!您說說,我在您眼裏是不是像頭牲口。您,您是陽光,您是雨露,您是小鳥的歌聲!而我呢,我是個可怕的東西,非人非獸,是一個比石子更硬、更遭人踐踏、更不成形的說不出名字的玩意!

所以他寧願躲在暗處,隻讓自己看到姑娘,不讓姑娘看到自己。所以他在愛斯美拉達被絞死後,避開眾人視線,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摟著她的屍體,直到自己也魂追地府,直到雙方都化為白骨。除了雨果,誰還能挖掘出這種深藏的人性,而非獸性?卡斯莫多的愛使地獄顫栗!

伊麗莎白·巴萊特15歲時騎馬墮地,摔壞脊椎,從此癱瘓在床,潛心於閱讀和寫作。

巴萊特綺麗而又哀怨的詩行撥動了年輕的羅伯特白朗寧的心弦,他因藝術而生愛,因愛而發展為熱烈的求婚。這時,意想不到的奇跡出現了一一就像白朗寧的情詩歌唱的一他望了她一眼,她對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蘇醒。一也就是說,巴萊特在白朗寧的鼓舞下,生機勃發,頑症不藥而愈,很快就能下地行走。

巴萊特喜出望外,這突然而至的巨大幸福,讓她暈眩。她以詩回贈白朗寧:舍下我,走吧。可是我覺得,從此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裏。在那孤獨的生命的邊緣,從今再不能掌握自己的心靈,或是坦然地把這手伸向日光,像從前那樣,而能約束自己不感到你的指尖碰上我的掌心。劫運讓天懸地殊隔離了我們,卻留下你的那顆心,在我的心房搏動著雙重音響。正像是酒總嚐得出原來的葡萄,我的起居和夢寐裏都有你的份。當我向上帝祈禱,為我自個兒,他卻聽到了一個名字,那是你的;又在我眼裏,看見有兩個人的眼淚。

愛終究不能放棄。盡管她比白朗寧大了若幹歲盡管老父堅決阻攔,巴萊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和情郎私奔,兩人離開英倫三島,跑到意大利比薩,在那裏結婚、生育、繼續寫作,過上了陽光燦爛的日子。這份美滿甘甜的婚姻,不僅使巴萊特走出疾病的陰影,還開拓了她的詩風,奠立了她一代文壇巨匠的地位。我愛你,以我終生的呼吸、微笑和淚珠一一假使是上帝的旨意,那麼,我死後還要更加愛你!這是巴萊特對白朗寧的最終回應,也是此生對來世的莊重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