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人禮(1)(1 / 2)

溫亞軍

吃晚飯時,女人說,上河灣的伍師達這幾天要來,兒子已經七歲了。男人正埋頭用心地吃拉條子,他喜歡吃拉條子,麵筋道。他嘴裏嘴外都是沒扯斷的拉條子,呼嚕呼嚕的聲音像打鼾似的。嘴裏塞滿了拉條子,沒有說話的空隙,男人抬頭看了女人一眼,明白女人的想法,他沒有響應,又繼續埋頭吃起來。女人心裏不悅,看著男人狼吞虎咽的吃相,暗怨道,好像八輩子沒吃過拉條子,餓狼似的!女人心裏埋怨,卻沒有責怪男人。男人是家裏的主心骨,地裏、圈裏的活,出來進去都靠他一個人。自從有兒子後,男人就不叫女人去地裏幹活,她隻負責在家帶兒子、做飯,偶爾也幫男人給圈裏的馬羊添把草料,幹一些離家近也不費力氣的活。兒子纏人得很,女人上個茅房都跟著,像她的尾巴一樣,甩都甩不掉,女人哪都不能去,整天窩在家裏,煩透了。男人沒有單獨帶過兒子,體會不到女人這份煩惱,他認為,女人在家帶孩子天經地義。

一大盤拉條子吃完,男人伸出舌頭把盤子裏的湯湯水水舔幹淨,又端起女人早準備好的一大碗麵湯,試了試溫度正好,咕咚咕咚一口氣灌進肚子,才滿足地用手抹抹嘴,掏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說,你說的是兒子的虛歲,他離成人還差一截呢。

女人說,到年底不就滿七歲了?上河灣的伍師達難得來一回呢。

男人站起身說,到年底再說吧,不就行個割禮麼,離了上河灣的伍師達,兒子就不能成人了?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都說上河灣伍師達的手藝好,人家可是區長請來給他兒子行割禮的,好多人都想著沾區長這個光呢。

男人不高興了,沒好氣地說,我就說呢,你這麼心急,原來是想著給區長那條老騷狗捧場……

女人手中的濕抹布飛過來,砸在男人的臉上。

區長曾叫人從衛生院的值班室裏光溜溜地捉過奸,祖宗八代的人都丟光了,可有些女人說起區長來,像是他給祖宗增光了似的。

男人的女人不是那種女人,他知道把話說重了,便抹了一把臉上的油膩,彎腰撿起地上的抹布放在桌子邊,默默走出屋子,去馬圈拌草。

碗筷擺在鍋台上沒有洗涮,女人鑽進被窩把自己裹起來,一個人先睡了。兒子爬在炕沿上推母親,叫她給自己洗臉,然後講故事。女人被兒子推得搖來晃去,就是不吭聲。

男人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知道老婆給他慪氣,他一點都不生氣,把髒兮兮的兒子拉下炕,弄些熱水胡亂洗把臉,叫兒子脫衣去睡覺。男人上上下下地把自己洗淨了,回來見兒子還坐在炕上,沒有脫下一件衣服。兒子是在等母親給他脫呢。男人突然間來氣了,衝兒子吼了一聲,兒子嚇壞了,嘴角抽動著,眼裏淚光閃閃,但沒有哭出聲。兒子帶淚的眼怯怯地望著父親,就是不脫衣服。男人氣憤地抓過兒子,粗暴地幾下扒掉他的衣服,把他塞進老婆旁邊的被窩裏。兒子這下才開始哭,小身子在被子下麵一聳一聳的,很壓抑,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女人轉過身看了一眼身邊的兒子,又看了一下男人,轉回身摟著兒子睡。女人在乎了,男人的氣消了一大半,他關掉燈脫掉衣服,側躺在女人身邊,伸手去攬女人。女人裹著被子的身子擰了一下,把男人的手甩掉了。男人在黑暗中搖搖頭,笑了一聲,又去抱女人。女人這回沒有把男人的手甩開,象征性地掙紮幾下,被男人扯開被子抱在了懷裏。男人的手順著女人的衣服鑽進去,女人的身子扭動著,轉過身來,惡狠狠地對男人說,一邊去,我心裏正想著區長呢。

男人嘿嘿笑道,去他媽區長,我知道你連正眼都不會看那個老騷狗的,他算啥東西。我是圖嘴上痛快呢。

男人這麼一說,女人的氣全消了,說,你痛快過了,現在該說正事了吧。

你剛才都看到了,兒子依賴到了啥程度,這麼大了,衣服全靠我給穿脫,越長越小了。

男人歎口氣說,是不像話,我小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那你同意這次給兒子行割禮了?

男人抽出手來,解著女人的衣服說,這次下次還不都一樣,遲早都得割。隻是——和區長那個老騷狗的兒子一起割,我心裏不舒服……

這陣子秋收,地裏活忙,男人幹上一天的活,總要拿女人解解乏。女人不再固執,一邊動手解自己的衣服,一邊說,他割他的,咱割咱的,各不相幹,你不是說,這次下次都一樣,那就這次割吧,咱圖的是上河灣伍師達的手藝。

男人不吭聲,手上使勁把女人胸口的衣服褪下。女人一把撥開男人的手,扯過衣服掩住胸口,對男人輕聲說,兒子還沒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