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造反(二)(3 / 3)

端木鶴延笑道,“他們兩個還未及冠。等過了十五再談婚事也不晚。”

“倒也是,先有了一番事業也好。”太子一口飲進美酒,丫鬟上前為他添酒,他舉杯,這回是向著屠邱。“之前在朝堂上和將軍有過爭執,但絕非為了私心而是為了社稷,今日就借著丞相孫子彌月的機會,我在此和將軍賠個不是,希望將軍能前事不計。”

屠邱也舉杯,不過臉依舊是僵死的,怎麼都不願露出諂媚時的奸笑,他不是討好人的料子,也吃不起這碗飯啊。若不是生得逢時,時也命也運也,估計爬不上今天的位置。

屠邱嚴肅道,“太子爺嚴重了。都是為皇上辦事,難免有時政見不和有所爭執,既然事過境遷,也希望太子不要放在心上。”

東野太子狀似佩服,“將軍果真是心胸豁達的人,難怪父皇常常讓我多多像你學習。”

端木鶴延挑了好話,打了個圓場。“太子何必妄自菲薄,您今兒的舉措不也證明您與將軍一樣都是心胸寬闊的人麼。”

此時進來一個侍衛,在太子耳邊嘀咕了幾句。

太子道,“丞相金孫彌月,我還未送上賀禮呢,隻怪這禮物運送起有些麻煩。”他拍了兩下手。

三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扛著一棵光彩奪目的珊瑚樹走進來。霎時全場震驚,就連屠魚躍也是瞧得目不轉睛。

她以前聽人說過石崇和王愷比富鬥闊的故事,據說這石崇家裏有錢到二尺高的珊瑚樹拿起鐵如意說砸就砸,三四尺的珊瑚樹那也是不把它不當一回事的。

三四尺啊……

隻怕她現在見到的這株比起那三四尺的珊瑚樹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這禮實在是太貴重的,老臣可不能收。”端木鶴延意思意思的客套了兩句,在場的人也都聽得出他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不過是不想讓人留下話柄。

“一位友人所贈,我也不過是借花獻佛。丞相若是不收下,我可就要把它砸了。”滿堂的賓客皆是瞠目的看著,隻有屠邱無動於衷。太子好奇問道,“不知道將軍送的是份什麼樣的禮物。”

屠邱答道,“是國師所繪的觀音畫像。”

“國師?”太子略顯訝異,“自十年前他在靈泉寺閉關,便揚言自此是不見外人了,就連父皇祭天想請他來主持也被回絕,將軍真是有本事竟能請的動他。”

端木鳳慈心頭一驚,她跟在端木鶴延身邊時也是聽聞過皇上的厭惡喜歡的,皇上最恨的就是私結黨派。“將軍和國師是自小認識的朋友,這回將軍回皇城述職,想來國師念起兩人多年前的情誼,才願意相見。畢竟若是將軍回了邊關,要見麵就是遙遙無期了。”

太子道,“原來是這樣,觀音像麼,我倒想欣賞欣賞,不過畢竟是將軍送的賀禮,不知道丞相介不介意?”

端木鶴延對著廳裏的一個家丁道,“去把將軍的賀禮取來。”

“是。”

家丁捧著錦盒走到殿中央,屠魚躍也不知為何,突然間左眼皮跳得厲害。她趨吉避凶的本能一向是遲鈍的很的,第六感也極為的薄弱,不然被車撞死之前也不好毫無預兆,神經反射吧,她想著。她一手捂住左眼,聽見端木鳳慈道,“這畫是國師加持過的。”

太子道,“若是這樣,那就更是珍貴了。”

家丁打開錦盒,把畫像取了出來,展開。

一下子詭異的氣氛就席卷了廳內。屠魚躍坐的太後,隻瞧見那家丁微微發抖的背影和黑黑的腦勺,瞧不見畫像。

太子拍案而起,震得那桌上的酒杯跳了起來,翻倒,杯子在桌上滾了一圈,酒,灑了。家丁嚇得手一鬆,畫像落到了地上,正好滾到她的視線範圍。

娘啊,這哪裏是觀音圖,滿滿一張畫紙的羅刹小鬼,紙上還寫著“皇室無道,人間煉獄”。

“屠邱你好大的膽子,你是仗著皇上對你的寵信無法無天了是吧,當著滿朝的重臣,居然寫下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你是要謀反了吧。”

屠魚躍右手的象牙筷子掉了,落到了地上,顯得聲音是特別特別的響。

她坐著的這艘大船正遇著狂風大浪電閃雷鳴,若一個不小心,怕就要沉了。遇著權位的事皇家向來都是循著斬草除根做法。謀反,好重的罪名,背上這樣的罪,淩遲處死五馬分屍在皇權者眼裏都是死不足惜的。

屠邱抱拳道,“太子明察,這畫不是出自臣手。”

太子盯著跪在地瑟瑟發抖的家丁。“將軍言下之意就是這丞相府的家丁有意栽贓了。”

端木鶴延站了出來,已經是要明哲保身與他們劃清界限了,逆謀之罪,九族中也包括了他們端木家。“老臣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證,府中上下對聖上也隻有忠心耿耿,覺不會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他斜眼看了那家丁。

家丁急忙連連磕頭喊冤就怕禍及自身,遇上這樣的事誰不怕呢。“奴才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那偷龍轉鳳事。賀禮也是剛剛自後堂拿來的,後堂還有家丁看著,奴才是絕對沒有掉包的。”

屠逐日拱手想辯,隻是太子先一步打斷了他。滿堂的賓客皆是人證,那畫便是物證了。

“把屠邱與屠逐日押入天牢,屠家一幹女眷……”太子看了看憂心匆匆的端木鳳慈,看了看端木鶴延,也算賣他幾分麵子了。“暫且軟禁在屠家,等我將屠邱大逆不道的罪行稟告了父皇再行處理。”

屠魚躍心裏忽的就閃過一句話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