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笑不答。
“爵位我不要了,你拿去送給姓白的吧。”
他就此起身,與他的五指山擦身而過。
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家犬子等在這裏是為認輸,眸有疑意地眯了眯,“你要哪?”
“行天寺。”
出家當和尚?
齊天笙當真失蹤了。
朝堂裏少了位九千歲,齊南王府少了位世子爺,唐三好的心裏缺了隻野猴子。
世界亂套了。
六部侍郎成了沒頭蒼蠅,工部刑部要錢修橋修房,兵部吏部要發官兵糧餉,戶部整不出帳本頭,就連禮部的太後大壽都在等著這位狗腿九千歲拿主意。
出了紕漏的官員找不著賄賂的燒香廟門,銀兩珠寶拿在手裏想花不敢花,不花又發黴。
官道上沒了張揚公子策馬狂奔,老百姓找不著唾罵發泄的對象。
太皇太後沒了幫忙跑腿的好外孫,芝麻綠豆的奏章堆積如山,什麼皇宮裏的下水道堵了,什麼她養的獅子狗懷上野種了。這些破事有笙兒在哪輪得到日理萬機的她來過問。
白龍公子沒了參人的對象,工作量莫名加大,東拚西湊地到處挑人毛病哪有盯著一個人猛參來的輕鬆,試問他要上哪裏去找一個滿身是毛病還特別愛顯露出來的猴子?
就連小皇帝都在不爽,沒了人和對他朝堂對罵,梁太傅又總是刻板地叫他做君子的道理,想爆粗口都找不著切磋的對象。
這一切怪誰?
“唐三好,都是你的錯!”
被抓上朝堂,唐三好一度非常迷茫。
她有那麼大罪過嗎?上從太皇太後下至六部官員,皆指住她的鼻頭。
這個世界好奇怪。
趕走了太後外戚,除掉了作威作福的官宦公子,打倒了貪贓枉法,授受賄賂,獨霸朝政的紈絝子弟,為什麼還要遭到唾罵?
拖著大長後袍,太皇太後怒不可止地在高位上走來走去,一邊的小皇帝不停幫她煽著扇子,火苗越生越旺。
“你把我家外孫逼到出家了?算你有種!”
唐豆腐一聽,急了,“出嫁?他嫁給誰了?”
“……嫁給如來佛當和尚去了!”
“什麼?他去當和尚了?”怎麼可能?!他那麼寶貝他那頭半銀不灰的頭發,每次都喜歡用發梢撓她的臉頰和嘴巴。
“你說!你為什麼要嫌棄他?”
“我沒有啊。我哪有嫌棄他。”沒搞錯的話,是她先表白的喂,那位少爺到現在還沒對她說過半句喜歡,這惡人告狀裝可憐也不待這麼玩的。
“你說你要怎麼賠我一個德智體全優,髒活累活無恥活全幹的好外孫?”
她被吼得小退了幾步,抿了抿唇,為了揪出那隻鬧別扭的猴子,她豁出去了,“我是有個法子能找到他噠,不過得請您幫忙。”
太皇太後不以為意地挑起了眉,“你有什麼法子?”
行天寺。
青山綠水,風水庇佑,寺鍾聲響,環繞於耳,香煙燃騰,遍布周身。
覺得這段話有點耳熟?那眼前的臭和尚一定更讓人感到眼熟。
高聳的佛像前,老和尚身披袈裟,手裏晃著噌光發亮的斷緣剃刀麵向那背立的錦袍公子,凡夫俗子是磨刀霍霍向牛羊,而他們吃齋念佛的都是磨刀霍霍對活人。隻見那錦袍公子他身著紅緞子,肩披灰發,皺著眉頭鄙夷著那激情四溢勸人變禿頭的老和尚。
“老衲在第一眼就覺得你與佛有緣,前世絕對乃靈猴一隻。”
“……你罵誰是猴子?”
“悟遲,剃度要屈膝跪佛受禮。本方丈命你跪下與佛行禮再遁空門。”
“……你大爺的!你罵誰無恥?”
“悟遲悟遲就是說你悟道雖遲,卻依然與佛有緣呐,你不喜歡這個法號麼?那你覺得悟聊怎麼樣?”反正跟悟空一個輩分的他可以隨便挑嘛。
“……到底誰比較無聊?你大爺的,誰告訴你小爺想當光頭和尚了!我隻是在問你有沒有變幹淨的辦法!”
“多洗澡不就好了。”方丈無辜地眨眨眼,隻覺得這位世子爺甚難伺候,從京城風風火火地趕來,拎起他的衣領子就對他吼什麼要變幹淨。
風塵仆仆的是很髒啦,洗洗不就幹淨了。他好歹是高僧喂,這種弱智的問題有必要從京城趕來質問他嗎?像潔癖這種不必要的執念,他們出家人是從來沒有的。
“哎喲,老衲師傅,我家九千歲哪有那麼膚淺,他問的是心靈上的洗滌進化和升華!”
“齊世子既然有追求的心靈上的高度純潔的覺悟,那勢必隻有了斬斷塵緣方能解脫,來來來,待老衲替你了斷這三千煩惱絲。”
“是啊,你看我家世子爺那副自戀又寶貝頭發的模樣,哪點像要來陪你當禿頭嘛。他還打算把自己刷幹淨了回去吃豆腐呢。要我說啊,邋遢就邋遢點,這才是爺們味,唐三姨說不定就好這口。”
“師傅師傅!這個人不能收,不能收啊!”門外有個小和尚拿著一張黃色榜單從門外奔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嚷嚷,“他是通緝犯,通緝犯,他是朝廷的通緝犯啊!”
通緝犯?誰那麼大狗膽?膽敢通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