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蘇見此情形,心下立時黯然起來。她轉過身,沉默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張奎東自覺不好多待,見了任白蘇出去,他心知任白蘇此刻心情一定不好,是以連忙追了出去。
“為什麼會是這樣……”任白蘇喃喃著坐到了教堂小道邊的木椅上,幾乎難過得哭出聲來。
“啊?”跟上來的張奎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奎東,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是這樣……”任白蘇抬眸,怔怔看向張奎東,“為什麼子軒會愛上她,為什麼……”
“呃……”張奎東一時語塞。
“嗬嗬,算了,不問你了。”任白蘇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是希望子軒和她在一起的……”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張奎東當然知道任白蘇話裏的“她”指的是林爰儀。
任白蘇搖了搖頭:“沒什麼,他們,真的很相配……”
“白……白蘇……你要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點了……”張奎東知道,任白蘇剛才那麼說,隻是為了不讓他擔心而已。
他張奎東雖然是一介書生,但對****一事,卻並不糊塗。
他自然是明白任白蘇的心思的。任白蘇一向喜歡陸子軒,剛才陸子軒當著她的麵吻林爰儀,任白蘇又豈會不難過?相信任是誰看見自己的心上人與別人相擁而吻,心裏都會不舒服的吧……
其實,張奎東也挺理解陸子軒的。陸子軒之所以當著任白蘇的麵那麼對爰儀,也是從側麵告訴任白蘇,他陸子軒愛的人是林爰儀,除了林爰儀外,他的眼裏再看不下別人!陸子軒是不想任白蘇再對他用情了啊……
“為什麼,她隻是個妓女?!她憑什麼得到陸子軒的愛?!”沉默良久,任白蘇終於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懣,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喊出聲,“說得好聽一點,她不過就是個交際花!可說得難聽一點,她就是個賣笑的!子軒憑什麼喜歡她?憑什麼?!”
是啊,陸子軒憑什麼喜歡林爰儀,而不要她任白蘇呢?
無論怎麼說,她任白蘇的出身也比林爰儀好!林爰儀不過是個風塵女子,雖然在南京城裏她也是盛名遠播,但是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輕輕鬆鬆就得到陸子軒的愛!
任白蘇,從小和陸子軒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她一直以為,陸子軒最後一定是會和她在一起的。
雖然,她從來不知道陸子軒心裏有情愫,但她相信她隻要守著陸子軒,總有一天,陸子軒就會喜歡上她的,“守得雲開見月明”嘛!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陸子軒會對一個隻見過了幾次麵的女人上了心。
這個女人,她還隻是一個社會地位卑微的風塵女!
任白蘇真的不知道,究竟她哪裏比不上林爰儀。
“白蘇,你也不要這麼說。”張奎東坐到了木椅上任白蘇旁邊的位置上,“林爰儀,是一個很有風骨的女人,我早都說過的。”
是的,張奎東還記得當日在玄武湖畔,他與爰儀談論詩歌的情景。
那日的爰儀雖然是濃妝豔抹,卻一點也不招人討厭。她盈盈啟齒,就是談吐不凡。在張奎東的人生閱曆中,他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女子。
那個女子,似乎是裝了滿腹的詩書。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林爰儀,就是這樣的女子。出身風塵,卻絲毫也沒有沾染塵世的風嵐。出淤泥而不染,真是世間少見的奇女子呐!
“你是說過不假,”任白蘇的語氣有了些和緩,“可是,你也隻見過她幾次不是嗎?”
“啊,不,一次,”張奎東擺擺手,“麵對麵的,真的隻有過玄武湖那一次!之後,是在報社門口看見子軒拉著她跑了,再有,就是這一次嘍……”張奎東無奈地說著,他實在是有些擔心任白蘇會因此而吃醋。
任白蘇深深吸了口氣。
真正麵對麵的就見過一次,卻能給張奎東帶去那麼深刻的印象……
林爰儀,真不簡單嗬……
任白蘇如此想著望了望天色。
西方的天邊已經漸漸升起了一邊通紅。夕陽落下,夜晚,也將近了。
陸子軒和林爰儀他們此刻,一定是在相依相偎著的吧……
曾經,她多麼希望,與陸子軒相依偎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可是如今,陸子軒的懷裏抱著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可笑她這些日子不常見到陸子軒還以為是陸子軒奔走革命工作太忙。現在想來,陸子軒這段日子,怕都是和林爰儀在一起的吧?
陸子軒,你曾答應過我的,你說你不會拿著錢去“秦淮公館”那種地方捧女人,可你終究還是去了……
你對我的承諾,真的就這麼不值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