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茜馨端起紅木椅子旁邊放著的茶水,喝了一口,細細打量起爰儀:雪白的紗衣穿在身上猶如出塵的仙子,未加修飾的臉上縈著一股淡漠之色,一頭青絲用一支碧玉簪子隨意地挽起。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她心中所認為的那種庸脂俗粉。
她頓時愕然。
這個女子,不需妝容的點綴,就足以傾國傾城!她身上所昭示的清雅和淡然,完全不像是個以賣笑為生的青樓女子。
“不是隻有擅長媚術,才能做花魁的。”
柴茜馨突然想起了慕容冥曾經對她說過的這句話。
難怪,慕容冥會愛上這樣的女子,難怪,父王會對她一見傾心。慕容冥的坦蕩和誠懇以及父王對她的念念不忘,都足以說明這個女子,並非是簡單而且沒有頭腦唯獨看得見金錢名利的小人物。
如她這樣的女子,確實是世間少有。
柴茜馨忽然有些羨慕林爰儀。
但,很快地,嫉妒和恨意湧上心頭,立刻就衝淡了那點羨慕之情。
“我要你,離開慕容冥,離開這個秦淮河!”柴茜馨命令的口吻直直逼向爰儀。
“郡主並沒有權力決定我的去留。”爰儀的目光依然清冷孤傲。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慕容冥是我未來的夫婿!我父王已經默許了我和他的婚事!慕容冥即將是柴王府的郡馬爺!”柴茜馨臉上已經有了怒意。
“他不是。”爰儀篤定地回答。
沒錯,她隻相信冥一個人說的話。他說他要娶的是她,他說他和柴茜馨之間根本沒有婚約,他說要她做他唯一的妻子……
“你!”柴茜馨的衣袖一揚,摔下一個茶碗。
爰儀看著地上被摔碎的青瓷茶碗碎片,眼裏閃過一絲惋惜之色,但孤傲的臉上仍然看不出丁點兒的畏懼和膽怯。
“不識好歹!”柴茜馨怒氣衝衝地起身走向門口,“杜三娘,你進來!”
“是是是,”杜三娘戰戰兢兢地從門外轉進來,唯唯諾諾地站到了柴茜馨的身邊。
“爰儀啊……”杜三娘開口,“你……你還是走吧……”
“媽媽……”爰儀娥眉皺了皺,低低喊出一聲。
“不是媽媽不留你,”杜三娘走近爰儀,挽著爰儀的胳膊,“實在是……媽媽不敢留啊!柴郡主說了,如果你不離開秦淮河,就……就讓鐵手護衛殺了媽媽和秦淮河上你的眾多姐妹們啊!”說著杜三娘看了眼站在一旁鐵手滿是冰霜的臉,畏懼之色盡數寫到了她的臉上。
“郡主為了小小的一個爰儀,竟要如此大開殺戒嗎?”爰儀拉開杜三娘攙著她胳膊的手,走到柴茜馨身後,淡然地問道。
柴茜馨轉頭不屑地瞟了一眼爰儀。
“爰儀深感榮幸!”恭謹地對柴茜馨福身一禮,爰儀忍著心裏極大的憤怒,“好,我走便是!隻是希望柴郡主能夠謹守諾言,不得動秦淮河畔的其他人。”
她再也不想待在那個屋子裏,也不正眼去看柴茜馨。她邁開腳步,從容地走出了杜三娘的屋子。
柴茜馨和杜三娘以及鐵手皆是詫異。
她,便要真的走了嗎?她若走了,冥要到哪裏去找她呢?
她並不怕死,可是,她不能讓秦淮河的那麼多人為她陪葬……
那個柴茜馨,絕對是個說到就一定做得到的、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可怕,也可憐,更可悲。可憐的是她居然要靠著權力和高位逼走一個與她毫不相幹的秦淮女子,可悲的是她逼走這樣一個女子還是以無辜百姓的性命作為要挾的籌碼。
如若她不走,秦淮河必將因為她而血流成河……
她是身份尊貴的郡主,她隻是一介秦淮雅妓,她拿什麼和柴茜馨鬥?
冥,對不起……爰儀不能再在畫堂春等你歸來了……
如果你我緣分未盡,爰儀相信,你我總有再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