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軒,走了!”就在他們對視的片刻,顧先生、林清和蕭岑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沒有看見陸子軒跟上來,顧先生才轉身叫道。
陸子軒回頭向著那三人點點頭,回身又看了眼爰儀,才抬步跟上前麵的人。
“冥!”爰儀看著陸子軒的背影,突然叫出聲。
陸子軒的腳步頓了頓,但終是沒有停下來。
這個女人,就是他夢裏出現的那個為了救他不惜性命,為了救他跪求燕王的女子……
可是,她到底是誰呢?除了在烏衣巷的桃樹下,他想不起之前還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當看到顧先生拿槍對著她的時候,他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救她!無論如何,他都要救她!他恍惚間在潛意識裏就覺出,如果她死了,那麼他也會活不成。
這樣奇怪的想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興許,是一種本能吧?所以,他竟然拿出槍來,威脅自己的恩師!
爰儀看著他一步步走遠,連頭都沒有回,恍惚有些失落。
但曾相見便相知,那該多好……
回到秦淮公館,已是深夜。
爰儀卸了妝,換上一身白色的絲質睡裙,打開衣櫃,拿出了一個緊鎖著的匣子。
她抱著匣子坐到床上,找出藏在枕芯裏的鑰匙,輕輕打開匣子。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支釵,名為“蝶戀花”的釵子,看那色澤和做工的精巧,識貨之人定然知曉那是古物。如果被人發現爰儀竟然身藏古物,保不準會將她視為盜墓的賊女。
“燕王殿下,爰儀負你一片深情……”
她細細看了一遍釵子,喃喃一語,將那金釵擱在了一邊,隨手拿起了金釵旁邊的一柄劍。
將邪。
劍鞘上雕著古舊的花紋,一條蜷縮的蛇形圖騰逶迤地嵌在劍的身上,隱隱約約發出細碎的紅光。
這,是冥的劍。殺了無數人的劍。北宋姑蘇慕容家的傳世之劍。
“將邪”之名,源自上古寶劍幹將、莫邪,這柄劍,便是幹將和莫邪兩柄寶劍熔鑄後煉出來的,集幹將、莫邪之威力,將邪之劍,出必見血。
爰儀細細撫摸過將邪劍的每一寸地方。經過幾百年時光的沉澱,這柄劍,早已失去當初那樣的鋒利了。如果冥恢複了記憶,他,還是可以使用這柄劍、讓這柄劍恢複神威的吧。爰儀這樣想著。隻是如今的社會,再鋒利、再稀奇的古劍,除了用來收藏,怕是也沒有什麼用途和價值。
陸子軒,你就是冥,你就是!
如果不是他,你怎麼會來救我?你怎麼會說出我救過你的話?
一滴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掉在地上,濺起微小的水花。爰儀將頭枕在劍鞘上,目光轉向匣子裏僅剩下的最後一樣東西。
是一襲青衫袍子。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衫了。在古時,這樣的青衫袍子隨處可見,壓根兒也不值幾文錢。
相比起“蝶戀花”和“將邪”,那襲青衫袍子,絲毫也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更甭說這袍子還是同價值連城的明代釵子和宋代名劍放在一起,隻怕別人會當這青衫袍子不過是拿來包裹金釵和名劍的東西,或者,連包裹金釵和名劍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在爰儀的心裏,那身青衫袍子,卻是她最為珍惜的東西。
因為,那是他的衣服。是他親自為她披上的衣服,也是他,唯一給她留下的東西。
爰儀伸手拉過那袍子的一角,眼淚“簌簌”地落下來,思緒順著她的手觸摸過袍子的每一個角落將她帶回那遙遠時代的記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