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次往來,了解愈多,愈覺得性格甚是相合。喬一帆新來,沒有朋友,自然漸漸視高英傑為摯友。高英傑雖然在這鎮子上住了十幾年,但不知為何,也少有同齡人跟他密切往來。
“起先,是奶奶不讓我隨便和人交朋友,後來發現,別人也不願意跟我做朋友,漸漸地就這樣了。”高英傑好似並不在意此事,提起來很隨口的樣子。
若是初來幾日的喬一帆,一定也就懵懂地聽去這話了。
可待了幾個月後,多少也明白這鎮子的氛圍了,知曉高家祖孫在這裏怎樣不受待見。
偶有閑話傳進耳裏,從這些亂傳的隻言片語中,也能摸索到大家不待見的原因。
孤祖寡孫就不說了,這樣的家境,首先就容易讓人看不上,無故受欺負。人真奇怪,明明自己也不是什麼權勢之人,但就是喜歡欺負更弱的人。
若隻是欺負還好,這在世間太常見,人們似乎也不認為是什麼大事情,不至於讓人不願靠近他們。
“別人也不願意跟我做朋友”,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在高英傑的父母身上。
從閑言碎語中能夠得知,高英傑在這個鎮上生長十幾年間,他們幾乎沒有出現過。外頭傳言中,有說高英傑是私生子的,有說高英傑父母是反動派的……總之,都不是什麼好去接近做朋友的人。
這麼一來,其實高英傑也就隻有喬一帆這麼一個朋友了。
大約因為彼此都是那唯一的一個人,兩人便顯得格外親密,幾乎每天都要見麵。漸漸的,高英傑每日做晚飯,都預備了喬一帆的份。
處得久了,喬一帆還摸清了奶奶的性格。每次奶奶苛評高英傑做的飯菜,他都能幫著解圍了。
其實也簡單得很,就說“這道菜是我做的”。
奶奶看不清,自己討厭油煙,又不進廚房,當然不知道是誰做的。自己的孩子好罵,別人的孩子可不好挑剔。一次兩次,奶奶就沒有批評菜色的興致。
可是,也不能讓奶奶無聊啊。於是,喬一帆開始在飯桌上提起鎮上的種種瑣碎。
要曉得,雜貨店進出的人多,每天可最多家長裏短了,一頓飯根本說不完。奶奶有話說,就開心了。飯桌上的氣氛,就這樣不知不覺換了一出。
高英傑直誇喬一帆:“太厲害了。你要是個女孩子,嫁了誰,誰家裏安生。”
喬一帆睨來一眼,嘟囔:“瞎說什麼呢。”
高英傑偷笑,心裏暗喜。他喜歡逗喬一帆,看喬一帆不開心接受,卻又達不到生氣的樣子,就總感到開心。
不過,這回喬一帆比往常更快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喊他:“英傑。”
“幹嘛?”高英傑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看他。
“你洋文水平如何?”喬一帆雙眼發亮。
高英傑換了個姿勢,回答:“馬馬虎虎,也是奶奶教的。但用得少,就記得不多了。”
喬一帆湊過來,笑笑地說:“你教我吧。”
高英傑盯著他的眼睛,嘖嘖歎道:“你還真是不浪費我這個老師啊,數學學去了,還來學洋文。”
喬一帆笑得一臉燦爛:“你都以老師自居了,難道不該對學生傾囊相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