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想起那個下細雨的夜。
喻文州將車騎得迅猛,雨絲刮過臉龐。霎時停車,他撞上去,聞到風的味道。
“文州,這些年,你夢到過我嗎?”黃少天突然問。
麵前的背影頓了頓,而後轉過來,看著他,說:“總是夢到。”
“什麼時候?夢到什麼?”黃少天抱著杯子,大熱的夏天,也不覺得燙手。
喻文州微蹙眉心,想了想似的,說:“你失憶的時候,沒有半點消息,我總是害怕……一睡著,就夢到你出事情。”
“還有呢?”
喻文州吸了一口氣,說:“還有……夢到和你在一起。”
聽著他的話,黃少天突然感到胃裏一痙攣。為了顯得如常,腰身不由得僵起來。握著杯子的手也不禁加重了力道。望向喻文州的目光溫度疾速上升,令自己有些眩暈。
“唉……”喻文州走近來,捏住他手裏的杯子,拽了拽,取走,放在桌上。
又靠近些,擁住他。
同等的身高,卻讓黃少天有一種被包裹的錯覺。
喻文州的唇湊在他耳畔,呼吸聲清晰可聞,呼出的溫熱氣息,也明明白白。輕聲說:“像這樣,和你在一起。”
一手探到他的腰部,用力一攬,兩人緊貼在一起。
黃少天心中顫動,下意識回抱住這個人。一咬牙,傾下去,將他推倒在床。緊接著,去吻他。用舌尖敲開他的唇齒,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胡鬧地索取著。
喻文州讓著他,他索要的,都給予。
“我失憶的時候,什麼也想不起來,葉修讓我看你的信。我找出來看了,每一封都很短,講些有的沒的瑣事。我還想,這個寫信的人寫得這樣親切,自然是我的好朋友……”
說到這裏,黃少天停頓了片刻,歎了歎,又滿含委屈:“後來有一天,我夢到你信裏的內容,報館裏你那張辦公桌上的毛筆,我們家裏的瓷碗,你的戰場……接著是槍聲,炮火,房子跟著坍塌了,我昏倒前,想,萬一死了,你怎麼辦……”
“少天……”
“這樣把事情想起來了,再看你的信,就覺得,你真是太冷淡了。”黃少天咬咬牙。
喻文州聽著,拍拍他,如他先前所願,說:“對不起。”
黃少天撐著眩暈的腦袋,看著喻文州,皺眉說:“我心裏總是輸給你,打我在我海寧賴著下車送你開始。”
聞言,喻文州噗嗤笑出聲,眼睛裏透出一絲吃驚,同情地說:“這麼早……”
黃少天“哼”了一聲,放下暈乎乎的腦袋,躺下去,靠著喻文州,細聲喃喃:“但我這次還是贏了……我隻留了一個本子給你,你人卻來了……以後就算再分開,我也知道你心裏掛住我,我贏的……”
喻文州拉過單被,掖緊黃少天後背的縫隙。然後,就這麼抱著他發熱的身體,柔聲說:“是,你一直都是贏的……睡吧。”
屋外又響起有一陣沒一陣的風聲,仿佛要為後半夜卷來一場新的暴雨。
但喻文州無暇顧及。此時,他隻想讓身邊的人安然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