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不響，先一步走往霞飛路。葉修見了，也就跟上。距鍾表鋪近了，兩人都停下步子。遠望，果然已經關門了。
葉修望著，笑了笑，說：“還真是有本事，這種境地下，鋪子也開得下去。”
兩人靜靜站著，就這麼遠望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了，車還得趕。也就離開了。
兩人分別前，葉修還抓緊機會向喻文州邀稿，笑嘻嘻的模樣讓喻文州都感到有些恍然。
真是變了啊。他想。
就這麼目送著葉修離開了。
幾日後，喻文州動身前往北方。
北平。
一場暴雨剛過，地上泥濘。走起路來，泥漿四濺。
黃少天哪裏顧得了這些，手裏抱著相機踩著地上積水，啪嗒啪嗒地跑進暗房，急急忙忙地嚷：“快幫我洗今天的照片，我沒有空自己動手了啊，洗好幫我送一下謝謝了謝謝了！但是六點鍾出不來我可是會生氣的！”
嚷完了，丟下相機就又往外衝去。留下暗房裏的小宋獨自發愣。
那頭，黃少天已經跑到另一邊的屋子裏，嘀嘀嘀嘀地敲著打字機。身上又濕又髒，褲管甚至還滴著水。顯然，他親曆了之前那場暴雨，還獲得了有價值的信息。
有腳步聲傳來。
黃少天忙碌中分辨著聲音走向，知道有人進來了，隨口就說：“能不能幫我倒一杯水，我手邊有點兒忙。一天沒喝水渴死了！”
不一會兒，水就送到了他手邊。
“謝謝啊！”黃少天說。
來人沒有說話，就退到一旁坐下了。黃少天也沒有去看，一心撲在眼前的稿子上。打字機邊上的鍾已經指向五點，他很抓緊。
“嘀——噠。”
完成了。
黃少天長出一口氣，拿起手邊的杯子，一舉，發現已經沒有了。正要起身去倒，眼前就遞來一杯新的。
“哈哈，這麼貼心，謝……謝啊。”黃少天愣住，最後兩個字蹦得有些不知所謂。
回過神來，黃少天竟有幾分不知所措，立刻抬手去抹了抹腦袋。那原先濕答答的頭發，現在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可身上還還狼狽著。他又去扯自己的褲腳，試圖理理整齊。
“好了，先喝水吧。”喻文州笑著，把杯子湊到他眼前。
“好……”黃少天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下。
末了，看著喻文州的眼中還有抹不去的不可思議，開口都有些顫動：“你……你一直坐在這裏嗎？”
喻文州說：“是啊。”
“你怎麼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是這邊的戰友，活活把你晾在這邊了……你怎麼來了呢，之前也沒看你在信裏提啊！對了你有沒有吃午飯？想吃什麼？”黃少天有些語無倫次。
喻文州聽著他一連串沒有淩亂的話，仍然笑著，說：“你讓我回答哪個問題好。”
“哈哈哈哈。”黃少天羞窘地笑起來。
喻文州看看打字機那邊，問：“你快忙完了嗎？”
黃少天“啊”了一聲，抬腿就往外跑，不往回頭解釋著：“我先去取照片，一會兒就好了。你再等等……不要走啊！”
喻文州望著他匆忙的身影，定定地站著，衝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