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進了弄堂，又隱入黑暗中。黃少天腳下踩的更慢了。由於速度太慢，車行軌跡歪歪扭扭。路過不平的地方，險些要倒。他忙伸腿一撐，暫停片刻。
背後的喻文州重心向前，撞在他背上。
卻沒有移開。
黃少天愣了愣，心中似是感應到什麼，一顫，接著砰砰狂跳起來。腳下忘了前行。
他無法控製，也無法遮掩自己的心跳。隻能感知。如此寂靜中，隻聽見左胸膛中，一下，一下，又一下，跳得又快又緊。
而背後那個人，正貼著他，這一聲一聲，他恐怕都絲毫不落地聽去了。
相識快一年了，這個人總是能看穿他。而今，又聽去了他的心跳聲。不知道，這人這樣明明白白聽了，做何感想。
想到這裏，黃少天竟感到有些釋然。
這樣過了半晌，背後的喻文州輕聲說：“走吧。”
黃少天依言又踩動踏板，很快就到了家。和往常一樣，停了車，上樓，進門，開燈。連喻文州說的話，都和往常一樣：“你先去洗澡吧。”
黃少天便去了。
等他出來，喻文州果然已經煮好麵條坐在桌前。
“我昨日去了霞飛路。”吃著麵條，喻文州一副閑話的模樣，說道。
黃少天卻明白，他不是為了閑話。不禁抬頭去看他。他沒有接這目光，仍舊看著碗裏的麵條，慢慢地說：“沒有進鋪子裏，遠遠看了一下。不見魏老板了，隻有小蘇哥一個人，像以前的魏老板那樣，孤零零地坐在門前，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說到這裏，喻文州聽了一下，黃少天“嗯”了一聲，不知接什麼。
喻文州一歎，又說：“我猜，他在想葉組吧。你說得對，我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葉組在小蘇哥麵前特別溫和。”
黃少天哈哈一幹笑，說：“是吧是吧，連拌嘴都很溫和。”
喻文州點點頭，目光望到黃少天的眼睛裏來，黃少天被看得不禁眉睫一顫，不知如何反應，隻聽見對麵的人說：“少天啊，你一定不要讓我這樣呆呆地等。”
“我……”黃少天接著喻文州的目光，眼皮一眨不舍得眨。
他第一次看到喻文州那張一貫平靜的臉上，露出憂懼的神情。就這樣麵對著他，這樣袒露，這樣直白，說：“你不在我身邊以後，要給我發電報，寫信，告知我你在哪裏，什麼情況，不要讓我一無所知，我……”
“等等！”黃少天突然打斷他。
喻文州頓了頓。
黃少天站起來，傾過身去，低頭看著喻文州，一字一頓地喚：“喻，文，州。”
喻文州回：“嗯？”
“你是不是在向我表白？”黃少天問。
聞言，喻文州怔了怔，笑了，說：“難道不是你先表白的？”
“我哪裏哪裏哪裏有！”黃少天爭辯。
“那是誰心跳如雷？”喻文州淡淡道。
黃少天臉一紅，眼神弱下去，有些淩亂起來。喻文州也站起身，相比黃少天，可算得上鎮定自若。臉上掛著笑，說：“你現在又是想幹什麼？”
黃少天頓時又感到被看穿，臉上的灼熱感燒到耳根。正當羞窘，突感到一陣壓迫。回過神來，才發覺，喻文州在吻自己。就這樣，突如其來，唇齒相依。
喻文州並不貪心，少頃，就離開了他。爾後伸手摟過他，靠在他耳畔，低聲說：“剛才的話，記住了。千萬不要讓我一無所知地等。”
黃少天嚅了嚅唇，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