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少天動了動唇，不知為何，心裏又咚咚咚地狂跳起來，讓他極度不安。腦中進行著一場思考取舍的搏鬥……最終，他還是掙開了葉秋，仍舊逆向而行。
“黃少天！”葉秋高聲喊。
緊隨這聲高喊的，是對麵的炮聲——“轟！”
緊接著，兩三倍於防守警察的日本兵衝來，但凡還在現場的遊行者，都被拉走。如若反抗，當即遭遇暴力對待。
很快，黃少天和葉秋也被扣起。這下不用費心往敵營衝了，反正都會被帶走。
黃少天口中一歎，心裏反倒有一絲鬆透。
他看向葉秋，隻見葉秋臉上厚厚地堆疊著一層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凝重。那剛剛獲得的一絲鬆透，立即又蒙上了疑慮的陰影。
這次遊行的具體內涵，黃少天是沒有緣分去追蹤調查了。
隔日，這次抓回來的人，開始分批釋放。黃少天是第一批。獲得釋放的同時，獲得的解釋是“治安維穩，暫時收捕”。
又一天，喻文州也回來了。三天後，被捕的人中，隻要查明沒有特殊背景，都獲釋了。
至於“特殊背景”的定義，他們自然是不可能被告知的。
令他們詫異的是，足足過去一個禮拜，葉秋仍然沒有回來。
這件事情，報館中人人討論，卻沒有人能給出信息。
副館長孫哲平再次從東北回滬，親自跑了警察局。回到報館中後，卻仍舊沒有透露什麼。最終，隻接受了黃少天和喻文州的來訪。
麵對眼前兩個年輕人，孫哲平像是整理了一番思路，做出了權衡和摘選，才開口，說：“葉秋……或者說，葉修，短時間內無法回來領導你們的工作了。”
聞言，喻文州和黃少天滿臉疑惑和驚訝。
孫哲平早已料到他們的反應，平靜地接著說：“你們的組長真名叫葉修，葉秋隻是他冒用的名字。至於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或者……還能不能回來，我現在無法給你們確切的答案。”
“這……”黃少天皺眉想了想，爾後咽了咽發苦的喉嚨，才說，“孫副館長，我曾聽說葉組是軍官家庭出身，難道他有什麼特別的身份？”
孫哲平卻搖了搖頭，說：“要是這層身份，也就好了……”
喻文州道：“比這更敏感？總不會是……”說著，頓了頓。
一旁的黃少天正看過來，兩人相視片刻，心中浮現出一個共同的答案。
如今日本人要打進來，固然忌憚政府****勢力。但他們最痛恨的，遠不是這些看得見摸得清的敵人。而是一批他們無法正麵接觸和直接對抗的勢力。
葉秋……哦不，葉修，如果是那批勢力的人，那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孫館長……”喻文州看著孫哲平，期待從他的臉上獲得一絲確認。
孫哲平卻沒有讓他們如願，隻揮揮手，說：“你們不要問了，靜觀其變吧。”
黃少天毫不放棄，又追問：“報館方麵，還會去營救葉組嗎？”
他用了“營救”一詞，心裏幾乎已經相信葉修的身份了。
麵對黃少天的疑問，孫哲平苦笑，說：“現在，他恐怕已經不在上海了。”
聽了這話，黃少天還想再問，喻文州從旁拉了拉他，暗暗搖搖頭。黃少天才暫時罷休。
孫哲平道：“葉修不在的時候，你們的工作照常進行。但也要做好接受調整的準備……很有可能，需要上前線。”
喻文州回答：“明白了。”
兩人從孫哲平的辦公室出來，都是一臉凝重。那邊等待良久的方銳見了，一時也不敢上來打探。最後，三人彙在一起，卻是默然著回到各自的辦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