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風雨欲來,人們越是喜好歡娛。
戈登路的舞廳,霓虹燈光閃爍,車水馬龍,打扮入時的人進進出出。
黃少天第一次踏足這樣的地方,不說緊張,多少有一些茫然。喻文州稍稍走在他前麵一些,目光似是不經意般掃過場內,各桌當下都坐了什麼樣的人,都默默地記了下來。回首自己二人的打扮,此刻該落座什麼地方,心裏也有了數。
他頓住腳步,回首,偏過臉對黃少天說:“我們就坐北麵那桌。”
黃少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不起眼的一個角落。但試著從那兒打開視角,發現幾乎可以縱觀全場。黃少天讚成:“好。”
喻文州仍傾耳,片刻後,沒再聽到黃少天說話。瞥過去,隻見他一臉嚴肅沉默,不由訝然。黃少天反而疑惑,問:“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喻文州笑笑,搖搖頭,隻說:“少天你今日話很少。”
黃少天皺眉,輕推了喻文州一把,道:“別笑話我。”
兩人朝那選定的桌子走去。才坐下,就有侍者來點單。
黃少天看了看酒單,上頭有英文、法文、德文。他正掂量著挑選,喻文州已經向侍者報出一樣酒名來。黃少天聽罷,頓了頓,合上酒單,說:“一樣。”
侍者拿著酒單離去。
黃少天四下望望,感受這一視角的範圍。掃到一處,眼前一亮,昂昂頭,笑著說:“你看那邊,葉組來了。”
喻文州望去,果然見到葉秋。他和別的客人不同些。
此時,他正和一個中年人從裏麵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個保鏢一般的黑衣男子。一行人走到場中間的桌子坐下。片刻後,侍者已經將酒水送上。
黃少天歎了歎,說:“那個人,應該就是舞廳的韓三爺吧。”關於舞廳,他也是做了功課的。
喻文州與他持相同看法:“韓文清,舞廳事實上的管理者。”
這家舞廳,自建成開張起就是多方擁有,期間持股人又常有變換。但日常經營管理的事情,一直都是那位韓三爺在操持。葉秋看起來和韓三爺頗相熟。
不過今次既然是各來各的,眼下就不必去攀談了。兩人心意一致,都安然靜坐著,隨意地打量起這個場子,客人仍在陸續入場。
不久,伴著音樂,台上大幕拉開。
打扮花枝招展的歌女在數個舞女的簇擁下初現,開場自然是一曲《夜上海》。
大家似乎都已經習慣,並沒有太多去注意那個舞台。場中客人,當然有純粹來娛樂的,但更多的是借著這樣的場所進行白日不方便談的事情。
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黃少天啜了一口酒,猛一下,被鹹鹹刺刺的酒味兒嗆到,喉中一嗝,狂咳起來。
喻文州邊笑便遞來手帕,說:“這款酒有些烈,第一次喝,會不習慣這味道。”
“咳咳——”黃少天握著手帕,卻沒有用。平靜下來後,望過去,笑說:“這手帕從來沒有這麼幹淨過。”
“你都能拿來包茶葉蛋,哪裏能保持幹淨。”喻文州道。
黃少天拿在手裏欣賞了一會兒,又遞回去,說:“你洗得這麼幹淨,就自己拿著吧。我既然給你了,也沒想過要回來的。”
喻文州略頓一會兒,接回去。
這時,忽然聽到場中央傳來一陣刺耳的響動。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張桌子已被掀翻了。兩個客人站在桌前,正趾高氣昂地訓斥著舞廳的侍者。
“日本人。”黃少天深蹙眉頭。